要说武凯趁火打劫睡了章慧一事,对谁触动最大的话,那恐怕非秦桧莫属了。
只因这秦桧与陈冲的人生轨迹实在太过相似,一般都是寒门学子出身,又都考中了一甲第三名的探花郎,后来又都娶了宰相的嫡亲孙女为妻——甚至就连王氏的容貌,都与那章慧有几分相似之处!
所以在陈冲落难之前,秦桧一直都把他当做自己的榜样来着,现如今陈冲落得如此下场,怎能不让秦桧物伤其类、感同身受?
因此他在看到武凯时,条件反射的挡在妻子身前,便也不足为奇了。
只是他下意识做出这等动作之后,便立刻又后悔不迭。
盖因这次是在桥头狭路相逢,便是再怎么遮挡,妻子王氏的容貌也难免要落入那淫僧眼中,因此这多此一举的行为,非但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有可能会触怒那淫僧悟空——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只一瞬间,秦桧便在脑海里勾勒出自己被关进大理寺天牢,妻子王氏在和尚胯下承欢的悲惨情景。
不~
自己绝不能步那陈冲的后尘!
可究竟如何做,才能保证不会落到陈冲的下场呢?
再怎么说那陈冲也是御史副丞,堂堂正五品朝官,比自己这个太学学正不知道强出了多少倍,得罪了这武凯,却还是难免身遭横祸!
还有那李纲李大人,乃是货真价实的清流魁首、文臣楷模,得罪了这武凯,竟也被谪到了西南蛮荒之地,成了一名小小的税监——甚至连儿子也一并遭殃,被开封府流放了八百里。
自己的身份背景远不及以上两人,若和这淫僧作对的话,又会是何等凄惨下场?
秦桧越想越是心惊肉跳,脑子里忽然间冒出一个念头:要不然便让王氏委屈一下,也好保住荣华富贵、似锦前……
刚想到这里,秦桧忽觉腰间一痛,随即耳旁传来王氏醋意满满的声音:“人都走了,相公却还在看什么?莫不是被那小狐狸精把三魂七魄一并带走了?!”
走了?!
秦桧这才发现眼前已经不见了武凯、扈三娘的踪影!
他慌忙四下里乱扫,却只见武凯、扈三娘等人正在不远处,对着几盏走马灯指指点点,丝毫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难道哪淫僧没有看到自己?还是说自己刚才认错人了,那人根本就不是淫僧悟空?
“呦~!”
王氏本就是个醋坛子,在家中比那章慧还要刁蛮任性几分,此时见丈夫竟然丝毫不理睬自己,依旧朝着那高挑女子的背影张望,顿时便醋意大发,伸手又在秦桧腰间扭了一把,愤愤道:“还真让我说中了是怎的?要不要妾身追上去,帮你把那骚蹄子买下来?!”
说着,当真作势欲追。
虽然觉得自己八成是认错人了,可秦桧却哪敢让她追上去胡闹?
换忙扯住王氏的胳膊,急道:“娘子乱吃什么飞醋,我方才看的不是那女人,而是她旁边的男子——那男子生的极像我一位故人,所以我才……”
“哼,似你这等鬼话,只能哄哄别人,却甭想瞒得过我!”
王氏冷哼一声,其实心中却信了七八成,毕竟秦桧在女色方面一向很让自己放心——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天生能力不足,羞于在旁人面前‘显露’。
因此她便也没再继续追究下去,而是顺手往相反的方向一指,道:“走,咱们去那边看看,我方才听那边儿热闹的很,也不知是什么杂耍。”
要按照秦桧的意思,经历了方才惊吓,还是尽早回府才是上策,可见王氏游兴正浓,也不敢违逆了她的意思,只得强打精神,沿着河堤往西南方行去。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斜下里竟闪出几个泼皮,手中明晃晃的灯笼往夫妇二人脸上照来,只唬的王氏尖叫一声,缩到了秦桧身后。
秦桧却是勃然大怒,遇到那淫僧悟空,自己不敢反抗也就罢了,区区几个地痞无赖,竟也敢欺到自己头上!
他正想端起官腔怒斥一声,却听那几个混混喜形于色的大叫道:“衙内、衙内,快来啊!您老要找的蛐蛐在这儿呢!”
衙内?
这个称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想到对方可能颇有来头,秦桧浑身的骨头便先软了几分,自然不敢再急着喝骂。
“什么?你们找着了?!哪呢、哪呢?快让我瞅瞅!”
便听不远处有人应了一声,飞也似的奔到了近前,却是个二十上下的富家公子,论长相颇有几分人才,偏偏一脸的邪笑,看着便不似什么良善之人。
及到近前,那富家公子便也举起手中灯笼,往秦桧身后照了照,等看清楚王氏的花容月貌,一张脸顿时便如菊花绽放,顺手将灯笼抛开旁人,搓手嘿笑道:“哎呀呀,本衙内的蛐蛐果然在这儿,小娘子,快把我那宝贝儿交出来吧!”
王氏一开始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她毕竟泼辣的,见这厮上来便胡言乱语,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怒道:“呸~!你这无赖休要在此装疯卖傻,如今正月还未过,街上却哪来的什么蛐蛐?!”
被她斥骂,那富家公子却并不羞恼,反而一拍巴掌,嬉笑:“要不说我这蛐蛐是个宝贝呢,它非但正月里就能逛街赏灯,还有打洞取水的本领呢——小娘子若是不信,让我将它从洞中捉出来给看看,保准湿漉漉……”
“咳咳!”
他这里正污言秽语说的起劲,那秦桧却终于听不下去了,先干咳了两声,然后拱手道:“敢问尊驾可是高衙内当面?”
原来这所谓的富家公子正是花花太岁高衙内,而方王氏听到了‘热闹动静’,其实是他上街猎艳引发的骚动。
“咦?”
却说高衙内被秦桧点破了身份,这才终于睁眼瞧了秦桧一眼,不过见是他个生面孔的,便又浑不在意的笑道:“你这小白脸倒也有些见识,既然知道是本衙内当面,你还不快快闪开,也好让我帮小娘子捉一捉身上的虫……”
“衙内慎言!”
秦桧强忍着满腔怒气,再一次打断了高衙内的污言秽语:“在下秦桧,乃是太学学正!我夫妇二人方才并未见到什么蛐蛐,还请衙内去旁处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