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韭酒和苓虞回到桂花林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温隍仍在昏迷中。
邻北杀看到温韭酒那一刹那,真心想哭,但还是忍住了。温韭酒冲上去抱住了他,吊在了他的身上。
“灵隐!还能再看到你,真好!”
邻北杀就差喜极而泣了。
“回来就好,去看看温隍吧,昏迷了七天了。”
温韭酒的心咯噔的一下,于是从邻北杀身上跳下来之后,直奔她的房间。
苓虞和邻北杀自觉的没有跟进去,就在桂花林里走走停停的。
“这个季节还有桂花,开得那么好。”邻北杀说。
苓虞只浅浅一笑,望着这一片开满桂花的桂花林,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片桂花林,陪伴了他二十年,如今他也二十岁了,这桂花林还是从来没有变过。
温隍的元气慢慢地恢复了过来,气色也变好了,只是还不肯醒来。
温韭酒静静坐在床侧,默默地注视着昏迷中的温隍。
他右脸上的伤疤已经脱痂,只是会永远留下痕迹。温韭酒伸手去轻轻抚摸着那道伤疤,努力控制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也许我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这样,你也不会为我顾及那样多,银冰更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上。
温韭酒拿出了玉佩,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她不能让银冰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能。
温隍醒了,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胸膛上黑乎乎的一坨,乍一看,才知道是睡着了的温韭酒。
这丫头,变重了。
可是当他要唤她时,他脑海里都是温韭酒死在他怀里的画面。
她明明是死在自己面前的,那身上的人是谁?
他微微动了一下身子,身上的温韭酒有了动静,看到温隍醒来,温韭酒惊喜得一把抱住他。
“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
“你是阿酒?”温隍不敢相信,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她就活了过来。
温韭酒明显被温隍逗得哭笑不得:“我不是阿酒还是谁啊?你睡了这么多天都不记得我是谁啦?”
温隍一时间竟无法接受,可伸手触摸到温韭酒那张有温度的脸时,温隍激动得将她抱住。
“还好,还好。”还好你没走,还好我还能弥补一切。
温韭酒被温隍抱得快喘不过气来。
“太用力啦,快放我下来,我去给你熬药喝。”
温韭酒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温隍死死抱住。
“别去,我怕你一离开,就不要我了。”
温韭酒无奈笑道:“我这不是在你身边吗?我要给你熬药,你喝了才能好起来的,听话,让我起来。”
温隍愣是不肯,抱着她的力度加大了些。
“我不要,我宁愿不要喝药也不要你离开,你已经离开我一次了。”
温韭酒最后还是妥协,趴在他的身上,顶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他。
“我能死而复生,还要谢谢景哥哥。”
“景哥哥是谁?叫得这么亲热。”
看着吃醋的温隍,温韭酒忍不住想要亲他一口。
“吃什么醋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就不会在你身上趴着说话了。”
温隍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温韭酒看得出来他既吃醋又生气,于是凑近他的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行啦,别生气也别吃醋啦,亲一口就好了。”
温隍忍不住笑了,伸手将她的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骂我打我都可以。”
温韭酒真的伸手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
“你还说,要不是我去迎风阁问楚昀,你恐怕就死在那里了,还有,你居然还背着我去见红炼!”温韭酒越说越气,索性几个拳头落在他的胸膛上,温隍表示好疼。
“小姑奶奶,你下手轻点,我伤还没好呢。”
温韭酒一愣,从温隍身上爬了起来,打量着他的身体。
“哪疼哪疼?快说。”
温隍忍俊不禁,将温韭酒又重新拉回怀里。
“我没事,就算你再把我打成重伤我都无怨无悔。”
温韭酒把脸贴在他的左胸口上,能够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温隍,你喜欢我什么?”
“我不是喜欢你。”温隍伸手拍抚着要生气的温韭酒的背,“我是爱你,从当初我决定要纠缠你开始,我就不是喜欢你,是爱你了,你总是觉得我对红炼还有心思,是,我放不下她,是因为她在高炀宿皇的身边,受尽委屈,那天我去看她,她的筋脉全被高炀宿皇挑断,成了废人一个,我心疼她,她为了我,口是心非,宁愿嘴上倔强,背地里还是帮着我。”
温韭酒震撼了一下。
“筋脉被挑断吗?”
“从你为我挡下那一剑时,我就已经放下红炼了。”温隍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有多疼?我以为我这一生,都要生活在这悔恨交加的日子里。”
“你别难过了。”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我会用我这一生,来弥补我以往没有给你的幸福。”
温韭酒点着头,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从今天开始,温韭酒不会离开温隍半步。
景谛坐在冰窖里恢复内力,外有烈如炎走了进来。
“君上。”
“有什么消息?”
“回君上,温姑娘和苓公子已回到桂花林。”
似是料到这一消息的景谛只平息了一下气息。
“药呢?”
“回君上,已在囚心阁里,君上此刻便去服下吧。”
景谛睁开了眼睛,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温隍在温韭酒精心照料下的这几天时间里,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内力一直没有提升上来,身体上的剑伤也还未完全愈合。
已是入夜,温韭酒做了一桌子菜,招呼了三人围坐在了一起。
“难得今晚上没有下雪,还有月亮,我们就来喝一杯,庆祝庆祝。”
接过温韭酒递来的酒杯的苓虞和温隍表示很奇怪:“你什么时候会喝酒了?”
“我一直都会喝啊,那不然我的名字干嘛有个酒字?”说着温韭酒便拿起了酒壶,为三人满上了酒。
邻北杀先举起了酒杯:“能够喝到阿酒倒的酒,我死而无憾,那我就先干为敬。”
温隍投去一记鄙视的眼神,自己也举起了酒杯。
“我也来,阿酒照顾我这么多天,我也先干为敬。”
“还有我还有我。”苓虞也相继举起酒杯,冲温韭酒笑了一下才一饮而尽。
“你们三个大男人争来争去的这样真的很好吗?”温韭酒简直不忍直视,自己也满上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阿酒,我告诉你啊,要是以后温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和苓虞,我们先把他打一顿,然后让他跪着跟你道歉。”说完邻北杀伸出了手,“同意不?”
苓虞立即与邻北杀击了个掌,温隍就不乐意了。
“你们两个别仗着人多就恐吓阿酒,阿酒可是很心疼我的,是吧?”
温韭酒投去一记白眼,自顾自喝起了酒。
温隍吃瘪的看着温韭酒,却招来邻北杀和苓虞的嘲笑。
“你看,阿酒都不愿意理你。”
“就是,还跟我们得瑟呢。”
邻北杀与苓虞你一句我一句,气得温隍咬牙切齿。
“来!喝酒!不醉不归!”
邻北杀和苓虞笑得更大声了,一旁的温韭酒也忍不住闷笑几声。
她真的好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夜已深,四个人喝醉了,但都还没到烂醉的地步,四个人背靠背的坐在屋檐下一起赏月。
“以前呢,觉得这月色不美,但是现在却觉得太过奢侈。”
“虞兄,要怪就怪你不懂得欣赏,现在知道这月色多美了吧?”温隍笑他,“不过啊,今晚这样好的月色,日后怕是很难再见了。”
温韭酒默默的吃着得来不易的葡萄,看着天上那轮明月,心中多有感慨。
她确实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这么好的月色了。
“看来你们在这里,很快乐。”邻北杀能想象得到他们在桂花林有多么开心了,“过往云烟,何不就此放下心中的仇恨,若执意要恨,倒把自己给折磨够了。”
苓虞知道邻北杀说的是温隍,也不作声,和温韭酒吃着同一串葡萄。
温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很轻。
“银冰,我必须要得到,高炀宿皇,我也必须要杀掉。”
苓虞和邻北杀却都看向温韭酒,温韭酒仍是吃得不在状态的样子,两人倒也只是笑笑。
“罢了,今夜,我们便守着这样的月色入眠,可好?”
苓虞冲邻北杀点头:“好。”
邻北杀又望向温隍,温隍只是淡淡笑着。
他们也许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这样的月色了。
李钦仍旧跪在正殿里,求着高炀宿皇不要再喝酒。
“圣上!公主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您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个江山还等着您去治理啊!”
李钦不是不知道温韭酒的死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整天以泪洗面,借酒消愁,可是后宫需要他,六都天下更是需要他。
“她死了,我还要这天下做什么?”高炀宿皇苦笑,“我没有能力保护好她,又有什么资格当这帝王?”
跪着的李钦站了起来,走过他身边,抢去了他手中的酒壶,怒斥道:“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江山您就要这样放弃吗?您就真的愿意背负冤债被人唾弃吗?公主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可能看都不想看到你,更何况她是在天上!”
高炀宿皇挣扎着抢酒壶的双手悬在半空,想哭却哭不出。
“是啊,她要是看到我这副狼狈模样,该不喜欢我了。”
“圣上,我还听密探说,公主被南阳王护送去了魔都,请求景谛救活公主。”
高炀宿皇的世界里像是突然多了一道光。
“结果呢?”
“听说景谛答应救公主了,但活没活过来,属下也就不知了。”
高炀宿皇正了正身子。
他知道魔都君上景谛曾经救活了一个人,只是被救之人成了魔,扰乱天下,民不聊生。
如果景谛真的救活了她,那他便有机会去弥补一切了。
他一定要见到她。
“你命人将毓柳宫打理好,有事朕自会吩咐你。”
“是。”
李钦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