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杰瑞·布朗合作到这个程度，也算是相交甚深了，自然要表现出来以诚相待。
唐焕摆了一下手，郑重解释道：“我和你一样，非常看好加州高铁。但我的财力是逐步发展起来的，不可能一开始就漫无边际地承诺一个达到主导项目程度的投资额。现在我跟你说的这个额度，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可兑现数字。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和加州高铁管理局来主导项目。”
“你是觉得，由私人主导如此规模巨大的公共服务项目，太麻烦，风险也太大？”和唐焕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杰瑞·布朗多多少少能猜到首富先生的心思。
“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唐焕微微颔首。
在美国，私人当然可以玩高铁。这是“不违法就可以干”和“只能在合法范围内活动”的两种游戏规则差异性决定的。
不过，就像原本时空里几十年后西部快线高速铁路项目搁浅一样，总会有一些拦路虎，让私人投资者知难而退、望而却步。
唐焕是真心希望加州高铁尽快落实到位，自然便选择采用阻力最小的解决方案。
他略带讥讽地笑了笑，“人的贪心总要有个边际才好。美国铁路客运如今的衰败，和当初铁路大亨们太过呼风唤雨，未必没有关系。二战结束后不久，这一行业便已经到了不做出变革就无力为继的地步。可联邦政_府依然抱着其属于暴利行业的想法，不肯放松管制，继续征收重税的同时，又忽视维护资源的投入，甚至还大力补助铁路的竞争对手民航和公路。可见私营铁路公司到了何种程度的面目可憎！所以，加州高铁目前的运作架构，我很满意。其对各方都有交代，处于一种难得的平衡状态，没必要去改变。”
杰瑞·布朗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既然唐焕不乱伸手，那自己就不会为难，工作好开展多了。”
事实上，唐焕之所以如此放权，那是因为他有着自己的底气。比如加州高铁管理局的另外八名成员，就几乎都是“关系户”，猫腻根本玩不起来。
“当然了，我也有一些额外的建议，希望你在谈判的时候，可以把条件争取下来。”唐焕话锋一转地说道。
“请讲。”杰瑞·布朗特意拿过纸和趣÷阁，亲自记录。
“将来加州高铁建成并投入运营后，要经过多少时间才能盈利很难百分之百确定。因此，我们可以要一些现在很多人并没有意识或者重视的财源，做为补贴。”唐焕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杰瑞·布朗无需如此正式，自己只是随便聊聊。
见唐焕看得如此远，杰瑞·布朗忍不住好奇地追问，“还能有这种好事？”
“去年，旨在保护大气臭氧层的维也纳公约签订并生效；接下来的环保关注点，很可能就是温室气体排放量的限制。各方达标的压力肯定差异很大，免不了产生一些配额的交易，进而产生财源，加州每年至少也得有好几亿美元吧。”
唐焕微微一笑，“加州高铁在节约能源、环境保护方面的作用，绝对举足轻重。我说的这个被忽视的财源，就与这个领域有关，而且争取起来也理直气壮。”
“还真是不要白不要，那就得好好设计一下谈判条款了。”杰瑞·布朗皱着眉头，动起了脑筋。
……
唐焕找杰瑞·布朗合作加州高铁项目，也是为了自己不被这种耗时旷日持久的麻烦工程拖着，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比如，另外一家公司的IPO。
从今年年初领美国国家技术奖、正式组建华人精英团体百人会到现在，唐焕只要在美国，就几乎呆在东海岸。
其中的原因很大程度在于，这几年是里根经济学造就的美国经济黄金时代。而唐焕要趁着难得好行情，把一些有必要上市的资产，挑个恰当的时机推出去——继提供企业IT解决方案的仁科之后，轮到研发、制造和销售电信设备的Ever——永通圈钱了。
这家公司起步于PrivateBrancheXge——用户级交换机即PBX，该产品是使用了唐焕自己研发的RISC微处理器Holder-L的新型数字程控交换机，主要用于连接酒店、大中型企业的内部电话网络和电信公司的公用电话网络，可以极大降低通讯费用，并为内部提供数字传真等等的特色业务。
毫不意外，唐焕在这个已经被各大厂商瓜分完毕的领域里，找到了最适合的切入点，一击得手，迅速打开了局面，特别在宝岛、香江等新兴亚洲市场，堪称席卷之势。
在此基础上，永通的产品线成功延伸到高端，并且在唐焕收购太平洋贝尔后，成为太平洋电讯的主要设备提供商，为诸如来电显示等新业务的推出立下了汗马功劳。
尤其太平洋电讯之所以能够从300bps开始，不断地将调制解调器连接方式的互联网服务速度一步步提升到1200bps、2400bps、4800bps，甚至9600bps，把其他同行甩在身后，靠的就是永通的解决方案。
另外，永通的产品线还包括今年开始迅速蹿红的ADSL，以及利用有线电视网络提供互联网服务的CableModem——线缆调制解调器。
随着永通的迅速发展壮大，已经开始有人把它和太平洋电讯的珠联璧合，形容为被拆分前的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和西部电子的垄断联盟。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盖因数字化技术给整个通信行业带来的游戏规则变革中，异军突起的永通在新兴领域上确实走到了前面，尤其ADSL、CableModem这样的前沿阵地，更是垄断了大量专利，反过来给众多老牌公司设下了门槛，颇有一种惹众怒、招人恨的意味。
反正按照既定计划，永通也要利用这波行情成为公众上市公司，唐焕便趁机让其和太平洋电讯拉开一些距离，成为独_立性更强、广纳八方来客的中立通信技术方案提供商。
永通和仁科的IPO是分开并行的，后者由高盛负责，前者则交给了摩根士丹利，按照计划，时间初步定为今年九月到十月间。
大家都是专业人士，而且高盛把仁科的IPO搞得那么成功，摩根士丹利也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头，唐焕倒是无需为琐事烦心。
眼见手头上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去苏联的时间也快到了，他就准备动身了，于是便问了一下随行团队的人员到齐了没有。
去苏联活动没有那么简单，唐焕给自己预备了一些专家，比如还在斯坦福大学任教的康多莉扎·赖斯等人。另外，资深外交官家庭出身、通晓英语、法语、俄语和德语的和田雅子，成为此行的首席秘书。
“大家都已经在纽约这边的酒店集合好了，就等着您一声令下了。”和田雅子回答完后，有些欲言又止。
“一向开朗的雅子，怎么突然扭扭捏捏起来了。”唐焕打趣道。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向您汇报。”和田雅子脸色发红，还透着几分烦恼。
“放心大胆地说。”唐焕鼓励道。
原来，和田雅子想汇报的事情还是和加州高铁有关。这也不难理解，如此规模的项目，而且还是落户在美国，自然牵动了各方的神经。
显而易见，世界上第一个投入商业营运的高速铁路系统——新干线，让日本人很自豪，也非常自信。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首富先生考察的范围都在欧洲，似乎忘记了日本才是第一个把高速铁路技术从理论变为实际的成功者，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沟通上的误区？
左等右等不见唐焕公开流露出感兴趣的意向，日本人终于坐不住了，于是日本内阁运输大臣三冢博决定当面试探一番。
不过，某些准备工作还是要好好思量一番，而和田雅子理所当然地成了首当其冲的公关对象。
唐焕的产业遍布于全球，因此他的活动范围也随之很大，堪称空中飞人。
在这种情况下，首富先生于美国、宝岛、香江、欧洲等地，屡有绯闻传出，唯独落下了日本，这让日本媒体心里禁不住泛酸，难道大和民族的优秀女性不入人家的法眼么？
好在这个情况从去年发生改变，在圆石滩高尔夫球场实习的哈佛大学毕业生和田雅子，进入了来这里休闲的日本精英阶层的视野，盖因其是唐焕的秘书，这可是一个相当近距离打交道的职位啊，对于日本人而言，就是多了一条沟通的门路。
见堂堂的日本运输大臣三冢博求到自己面前，和田雅子在为这种权势暗自虚荣的同时，也颇感压力，不知道应该如何在唐焕面前提起。
听完自己精心挑选的日本女秘书汇报完后，唐焕忍不住暗自好笑，自己之所以“冷落”日本一方，盖因他早就对新干线了解甚深，自然也就无需浪费时间了。
没想到，日本人最先沉不住气了。难不成，这里面能榨出油水来？
“见面当然没有问题了，不过要等我完成苏联的行程。”唐焕给了和田雅子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是三冢先生已经来到了纽约，想要尽快拜会您。”和田雅子偷偷瞥了唐焕一眼，低声说道。
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三冢博的嘱咐，“不能等苏联之行后再见面，因为那样的话，唐焕免不了又和欧洲的高速铁路运营机构和制造企业接触，日本这边就太被动了。”
“这么心急啊。”唐焕失笑地摇了摇头，“那你问问他，要不和我一起去苏联，我们在飞机上谈。”
……
其实，唐焕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三冢博真的不顾身份，急吼吼地跟了过来。
日本人为什么如此没有耐心？
因为新干线的研发方和运营方日本国有铁道，现在亏损严重，以至于中曾根康弘内阁将其列为重点私有化目标。
原本，虽然有汽车普及度提高、成本增加可政_府压制提价等不利影响，但做为东西交通大动脉，背负偿还建设债务的日本东海道新干线，还是能够盈利的。
不过，当1972年田中角荣上台后，情况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田中角荣于1972年7月自_由民_主党总裁选举中当选党魁并就任日本首相，在此之前，出任日本通商产业大臣的他，为了造势，根据其论述于6月份出版了一本书——《日本列岛改造论》，极为成功，获得由日本出版科学研究所统计的，当年最佳销售书籍排名销售第四名的佳绩，甚至当年9月还在中国出版了简体中文版。
这本书的意思大致为：将日本列岛用高速公路、新干线等高速交通网络串连起来，以促进日本各地方的工业化，并解决城乡发展不均、人口过度稠密等公共问题。
尤其举了意大利、美国等调整经济布局的成功例子，主张将日本北部转成为工业地带、南部转成为农业地带，即和日本当时的产业分布相反。
这些论述，便成了田中角荣执政的重要内容之一。而做为日本列岛改造论中心支柱的新干线扩建计划，在1972年11月新追加了11条路线。
日本各地随之开始出现“列岛改造热潮”，只要被视作日本列岛改造论实行的候补地区，当地就会出现土地抢买热潮，地价开始急速攀升，进而对物价造成影响，形成了通货膨胀，再加上很不巧地赶上了世界石油危机，更是恶化成为田中内阁必须面对的实际社会问题。
到了1975年，这些新建设便被冻结，而被迫承接不少地方铁路建设工程的日本国铁，就被坑惨了，由于无法收回成本而陷入亏损泥潭。
现在加州高铁正在积极筹建，可美国国内没有现成的一揽子解决方案，必须要进口，可谓绝佳的商机，日本国铁和运输省怎么可能不动心，简直被首富先生撩得心痒难耐。
唐焕一边听着三冢博的殷勤介绍，一边不时瞄两眼茶几上新送来的文件，上面是个提前通气，苏联准备向他颁发列宁和_平奖和列宁勋章，以表彰他的贡献。
“这也太热情了吧，而且还是一下子砸过来两个。看来今年不但是国际和平年，还是个领奖年。”唐焕不禁有些为难，接还是不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