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个插曲，这顿饭终究还是要等到回去再吃了。
陆烨一个电话打给武林枫，勒令他们在两人走回公寓之前将饭菜送到门口。于是本该威风凛凛的大将最终认命当起了快递小哥。
几分钟路程里，程雾在第无数次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叫的时候，终是摸了摸自己那瘪瘪的肚子，恨不得回到一个多小时前打死那时候的自己，然后骂一句让你作。
不过，唯一的安慰便是陆烨的体温比之前好了些。最起码两个人牵手时不会像握着冰块，让人安心了许多。
两个人在昏黄的路灯光里并肩而行，谁也没说话。细碎的雪花一片片飘下来，落在头上，并不长的路程里，两个人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白了头。
待走进电梯，陆烨想抬手将程雾脑袋上的雪花拍掉，却被程雾阻止。她笑嘻嘻指了指两个人满头的雪白，“你看，这是不是走着走着就走到白头了？”
“白头么？”陆烨听到这句话，神色有片刻愣怔。一起白头，多美好的事情。
“怎么，你不想啊。”程雾掐了掐他腰侧肌肉。
陆烨不着痕迹地挪开了点儿。他怕痒，但是不敢给人知道。因为任何弱点都可能换来致命的杀招。
于是他扭头看她，微蓝眸子里一抹复杂被柔光掩住，然后语气很严肃且认真地讲了个冷笑话。
“想。但是修真之人，若有大成，则会永葆青春。虽然小雾底子差了点儿，但是有我在旁，想来也不至于白头。”
笑话虽然冷了点儿，但是这是陆烨讲的，所以程雾还是很给面子（其实是笑点很低）的笑了出来。然后很配合地摆出来一副泼妇相，踮起脚一手掐着陆烨的脸，另一只手掐着陆烨腰侧肌肉，“好啊，你个小娘儿们，居然还敢反抗！举起手来，不要逼大爷我霸王硬上弓。”
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
所以当程雾以奇异的造型拎着为了配合她而身子微弯的陆烨走出电梯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一阵不太对劲儿的气氛。
公寓门口，站着黑压压一堆人。恩，说一堆也不准确，其实也就是四五个。
六世自然不用说，站在最前面，一副我早就习惯了的表情。他的旁边是武林枫和李冰河，还有另外两个没见过的，想来是传说中的老二和老四。
五个人一人手上举着两道菜，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人的目光带着一种猥琐与探究并存的味道。
见程雾放开陆烨，一点也不因为两人的动作而窘迫，反而似笑非笑地挑眉直直看向他们。几个人突然觉得，像是看到老大面无表情的审视。
于是纷纷挪开视线，试图营造出一个良好的聊天氛围。
“哈哈哈，今天的菜色极好。老大嫂子快尝尝。”六世献宝一样将手里端着的一份汤和一小盆米饭展示了一下。
武林枫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同时一脸真诚地看向陆烨和程雾。“今天天气真好，今天的嫂子也很美。”
李冰河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陆烨直勾勾盯着他们的眼神。再想到自己正赤条条地被凝视着，他打了个寒颤，将强行寒暄的台词换成了靠谱型。
“老大，嫂子远道而来，一定很饿了。你们快用餐吧。”说着将其中一道菜放到武林枫头顶，按下密码，为两个人打开了房门。
像个保姆一样妥帖，又像个小媳妇一般贤惠。
程雾和陆烨进去之后，几个人鱼贯而入，将餐桌摆了个满满当当。然后双手一背，站到餐桌边上。
陆烨抬眸，不带什么情绪地看了那群看似正经严肃实则那种憋笑的表情早就出卖了骚动的内心的家伙。
“怎么，还有事？”
他语气凉飕飕，几个人不怎么明显地打了个寒颤。程雾本以为他们肯定不会继续闹下去。
然而出乎意料地，大约十来秒过后，几个人对视一眼。然后武林枫狗腿地弯腰站在了桌前。
“好久没给老大你布菜了，正好今天嫂子也在。不如让属下再给你们布一次。您看嫂子瘦的，指不定我布菜技术高超，她一个高兴便能多吃几碗。”
“就是就是！”一直没有插上话的两人其中的一个自觉找到了机会，立刻插上了话。“老大，您忘了，小六能长这么大，全靠老三养。”
他这么一说，除了六世摸了摸鼻子心说明明是自己能吃又爱吃，跟老三有什么关系。其他几个人都狂点头，恨不得把双脚也举起来表示赞同。
几个人傻乐了一会儿，忽然又打了个冷战。果不其然，自家老大又盯他们超过了三秒，所以，他们又裸了。
只是，未及抱住重点部位，陆烨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我自己的人我自己会养。”言外之意，不需要你布菜。
武林枫听到这话，捧重点部位的动作被捧心所代替，一副被嫌弃了我很心碎的表情。
“老大……”
“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自己滚，另外一个，我祝你们一臂之力。”陆烨的眼神依旧盯在他们身上。“好了。我现在开始报小三今天穿……”
“走走走，都留在这里打扰嫂子和老大的两人世界干嘛！你们这些年轻人，知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说完连拖带拽加瞪眼地带了几个人要走。
显然，其他人不太情愿。一脸兴致勃勃等下文的样子。
不过陆烨并不担心。阻止了程雾夹菜的动作并且给她盛好汤让她先喝汤之后，他手指在餐桌上轻叩。
“这次小三很听话，那从老二开始好了。”
“啊喂我说你们还愣着干嘛，走啊！”老二立刻转了风向，帮武林枫分担了一个人，拽着往外走。
他们速度太快，以至于程雾只来得及想到一句自己改编的歌词。“他们走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只剩下两个人的公寓瞬间安静了许多。
程雾看着这逗比气氛里神色不自觉便温软下去，比平时冷硬的弧度柔了几分的陆烨，忽觉欣慰。很庆幸，自己缺席的这二十几年里，这个寂寞如斯的男人身边有那么多人，能解他几分落寞和孤寂。至于为什么不知不觉便想到了缺席两个字，程雾却并未在意，只觉得就该这样。
只是，还没来得及感慨完毕，便听到了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很明显，那帮子家伙并没有走，全都趴在门上。尽管什么也听不到，还是想过过干瘾。
而且其实他们那故意压着嗓子八卦的声音非常小，奈何程雾和陆烨太过耳聪目明。还是每一句都无比清晰地传进耳朵。
“想不到老大跟嫂子相处居然是那样的，天呐。我的眼睛要瞎了，那真是咱们老大！我还以为是我家隔壁那个怕老婆呢！”门外，李冰河人前无比温和绅士的声音此刻听起来跟个热衷八卦的小女生似的。
“呵……老四你居然拿你家隔壁那个怕老婆跟老大比？你信不信我们集体揍你！那个男的哪有老大怕老婆！”武林枫很是鄙夷地反驳了李冰河。”
一道方才一直没吭声的声音弱弱无比激动地响了起来。“这次我以老大不在我就是大哥的身份赞同小三，老大果然不会令人失望。我就知道，不管比什么都没人能比得过。”
“现在知道了吧！我跟在嫂子身边半年。看他们短信电话见面各种秀恩爱。”六世语气里充分表达了对这群不知情人士那鱼唇样子的鄙视。
正在抱着碗喝汤的程雾：“…噗”，一口汤喷出老远，污染了一半的菜，还有一部分落在了对面的陆烨脸上。
脸上。
“咳咳咳，抱歉啊烨老大，我不是故意的。”程雾慌忙站起身，拿起纸巾朝陆烨的脸上擦去。
另一边，陆烨的动作和她如出一辙，在程雾的纸巾到之前。一张纸巾已经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程雾脸上。
“话说，他们不知道你这么耳聪目明么？”程雾好笑地听着外面的叽叽喳喳，挑眉含笑看向被说怕老婆神色却也一点不变的陆烨。
陆烨摇头。没人会喜欢看得懂他们所有心情，看得透他们内里外表，又能听得到他们所有的话的人，即使是过命的兄弟。所以，他永远不会将自己所有的能力坦白给在乎的人。
“噗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陆烨你实在是太腹黑了！这群家伙哪天知道真相肯定会哭出一片海洋。”她哈哈哈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调侃几句。
“话说，陆先生，被说怕老婆，什么心情。需要整治一番么？”
陆烨按住她胡乱揉捏他脸蛋的动作，一脸的理所当然道：“他们说的没错，这是事实，为什么要整治。”
程雾：“……”这么毫无压力地承认事实真的好么？然而她心这会儿砰砰跳是怎么回事？
陆烨将她脸上最后一点汤渍擦干净，瞟了一眼紧闭的门，声音比刚才重了几分。
“不过，背后议人是非，要罚。”
随着他话落音，刚才紧闭的房门猛然打开。
猝不及防听墙角的几个人显然没料到门居然陡然打开。所以，一阵哀嚎尖叫之后，几个人又以叠罗汉的高难度姿势趴在了地上。
随后便是陆烨一点也不冷清、像是带着最后的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墙角好玩儿么，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