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在床上。
别西卜双手撑在脑后,借着灯光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神。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奥莉安娜好,到头来却是遭受到了对方的一番反驳。
“绯染?”
他低声的默念着少女的名字。
“能告诉我我错在什么地方吗?”
他相信,和自己心意相通的绯染,能够理解得了自己现在的心情,同时,也能够告诉自己,自己到底做错在了什么地方。
“考虑太多,反而显得自作聪明。”
耳边,那清冷的声音做出这样的回答。
虽然听上去没有半点儿留情,但是所说的话也确实是说道了关键点上。
“诶诶好歹也是朋友,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不留情面啊。”
别西卜这样子说着,却没有得到少女的进一步回复。
似乎是对这样的情况早已是习以为常。
他颇有些苦笑的坐在床边,绯染刚才的那一番话虽然很简单,但是也让他大概明白了。
考虑太多,是啊。
本来奥莉安娜当初只是内心有一点点不舒服,那也是女孩儿的正常反应,可是这样子的反应却是被他下意识的放大影响,甚至于在他的心里还影响到了他对于这件事情的判断。
而在那之后,关于迪克的事情,如果仔细去思考的话也都能够发现,这件事情的前后,别西卜的态度几乎就是发生了一个极大的转变。
这其中肯定是有着问题的,他自认为解决得很好,但是斯雅可不是什么笨蛋,而且可不要忘记了她对亚修的信任已经到了丝毫不弱于自己姐姐的地步,仅凭这样子的事情,恐怕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反而是要是让对方知晓他这般去做的原因的话,恐怕所受到的来自于内心的打击将会让她越发的难受。
“什么时候,你要是能够多为自己想想,而不是只想着别人,我想,安娜姐她也就不会这样为你而担忧了吧。”
少见的,绯染第一次一句话说了这么多。
“曾经有一个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子民而着想,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些被自己所利用的弃婴的感受。”
“是那个人吗?”
别西卜看向她,有些不确定的对她发出了询问。
“是。”
少女并没有反驳,显然正如同别西卜心里所想的那般。
“而你,我知道你背负的东西有很多,你也一直关注着自己身边的人。”
“但是”
“你什么时候有为自己的事情考虑过?”
“你无论是现在的你还是曾经的你,哪一次不是从来都不考虑自己的问题,全身心的投入到别人的事情当中想方设法的去帮别人解决问题?”
少女那清冷的声音到了这里便是戛然而止了。
在这之后,无论别西卜如何的去呼唤对方,也都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自己好好想想。
少女想要表达的,或许便是这样子的意思。
揉揉鼻子。
别西卜又一次回到了一开始躺在床上时候的那种模样。
现在仔细回想,打一开始想要解决的身世之谜,其实早就已经彻底的解决了。
那么,现在又是什么东西在推动着他继续前进呢?
无非便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能够有更好的未来,为了这荒域未来,一刻不停的努力的去奋斗着。
曾经。
他是一名连出面演讲都嫌弃麻烦的死咸鱼。
现在。
哪怕是再麻烦的事情,只要与他所在乎的一切有关,他也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懒人,但是他所做的事情却比一些勤奋的人更多,也比他们所做的事情更加繁琐麻烦。
从一开始的地底城,再到卡塞拉城的瘟疫,随后是菲蕾娜的事情,然后再到这里遗迹生物的事件。
在地底城活跃,是为了破灭掉翼人族的诡计。
卡塞拉城里的那一番长达几天的不吃不喝的研究,也是为了尽早的解决这个隐患。
他有解决掉这个隐患的责任吗?
从现实来说,他不过只是学院的学院长,这件事情他完全可以不插手其中,但是从理性来说,这些魔族都是他的同胞,他只是不想要看到这些同胞身受苦难。
仅此而已。
而菲蕾娜的事情。
他为什么会介入其中,为什么会答应少女的那些要求,那也只是因为他本质上还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他没有办法拒绝,他不想看到因为自己的拒绝,让少女陷进另一个痛苦的漩涡中。
阿罗拉斯城的遗迹生物,就像是那瘟疫事件一般。
仔细想来的话。
所有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一件是为了自己。
要说的话,也有。
那就是在这些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之后,他所向往的那种,大家都能安稳的生活。
可是除此之外呢?
想来也就再没有什么了吧。
如果他什么时候能够稍微替自己的情况着想的话,恐怕奥莉安娜的心里也就不会像是现在这般替他而担忧了吧。
果然
我已经活得越来越不想是自己了吗?
如果是曾经的我的话,怎么都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影响到自己的行为吧。
“决定了,明天一早就去找斯雅,顺带直捣黄龙,如果能够把那些该死的家伙全都给干掉最好。”
至于到了明天斯雅到底会不会理解他今天白天的行为,那可就不是他所要思考的了。
不管对方对他的想法到底是何,但是他自己就是自己,不会因为其他人而影响到自己的行为。
斯雅如果猜测到他昨天的行为到底是为何,这自然是好事,可若是没有猜测到,真的将他当做是陌生人疏远开来的话,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去做出些什么解释来。
随性而又懒惰。
这才是他本来所应该拥有的性格。
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随性归随性,基本的理性还是得拥有的。
绯染的意思,是不想让他被各种事情所束缚,而不是想要让他真的像是个大魔头似的,随心所欲的想干啥干啥。
就像是论语中所言。
他所要做的应该是,从心所欲而不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