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章念念不忘
“乌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家上下都在为几日后的大婚做准备。应付完了外面热闹的人群，裴光安排娜娜照顾殷如雪，拉着司马玦拐入连接侧厅的长廊一角，回头质问。
“大少爷，新的锁链，用着还算顺手么？”乌鸦在昏暗的光影照射下，阴阳遮脸。
“回答我的问题！”裴光对把自己蒙在鼓里很气愤不平。“你又在打算着什么？萧家在这盘棋上扮演什么角色？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会带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前来吧？那从最一开始，你原本就打算使用娜娜做棋子吧？”
面对裴光瞪着愤怒的双眼，乌鸦并没有否认，只是风淡云轻的答复：“杨光，你别忘了，是因为要覆灭指极星，你我才站在一条线上的。我不是来陪你过家家的，你姓杨，不姓裴。”
“那也不应该把娜娜卷进来牺牲，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无辜的！”裴光明白了：殷如雪成为通房丫头，这只是乌鸦的随机应变。原本这个位置，是留给娜娜的。
“你真以为裴老爷子不知道你身怀百兵炉解的绝技吗？”乌鸦转过身去，摇动墨羽扇。“在裴家贪图势力壮大的那一瞬间，不光是娜娜，整个裴家，你我，任何人、所有人，就都已经不是无辜的了……”
“那永乐王元子攸呢？他也自愿将姐姐献出来供你差使？说嫁给谁就嫁给谁？”
“那不然呢？不从皇室外围下手，光凭裴家，能接触到宫廷内部的斗争？不接触宫廷，怎么发现指极星的线索？见招拆招什么时候是个头？必须要借助这次机会，主动出击！”撕掉平时优雅淡泊的面具，一旦说道运用谋略对抗指极星，乌鸦的凶狠和强悍，如同一只猎鹰。“在赶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见过元子攸了。我们做了一笔交易，我一定要在一年之内，挖出整个指极星全员！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是不是为了消灭指极星，最后连我都会利用？”裴光对乌鸦利用素未谋面的殷如雪很不满，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咆哮。
“如果必要的话……”乌鸦只管离开，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淡淡扭头回答。“只要能确实的摧毁指极星，我很乐意连我自己的死，都算计其中……”
“你……”裴光竟哑口无言。
直望着乌鸦离去的身影。
在风中，他飘摇的漆黑羽毛，似乎要将其卷入天边。
乌鸦深知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所以每一步，都踏得坚决。
——
如雪想逃。
焦虑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奈何裴娜说她马上就回来，叫手下在门外好好照看她。
不会真的稀里糊涂成了萧赞的通房吧？
不行，必须要逃！
拉开窗户，发现自己正在中厢房的西侧，外面植被笼罩映掩，虽入冬都落叶干枯，但掩护身形，问题不大。
想到这里，殷如雪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
撕下裙角一条布，挂在窗框脚上，又脱下鞋子在窗台上印下一枚脚印。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就绪后，殷如雪缩身藏在床下。
屏息噤声，静静等待。
片刻时间，犹如经年。
“姐姐，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娜娜端着一盘葡萄推门。
“人呢？不是叫你们看好的么？”左右环顾，娜娜在房间里，没有发现人影。
“回禀大小姐，小的以人头保证：没有任何人靠接这里呀！”门外卫兵也慌张了。
“你的脑袋有屁用！”娜娜想到兄长离开是的嘱咐，顿时慌了神。“还不快找！再派个人去通知一下兄长大人！”
卫兵慌乱中都忘记了诺首，扭头就喊了几人过来，往前堂跑了。
娜娜把盛满葡萄的盘子放在桌上，也边说边向外走：“来人啊，裴家兵丁听令：给我把这里围起来！从内向外搜！时间不长，她跑不远！”
——
未经世事的大小姐，就是好骗。
好歹也是隐秘机动出身，相比起裴娜，战斗经验更加丰富。
等四周吵吵嚷嚷安静下来，如雪灵巧的从藏身的床下溜出。
一招简单的调虎离山，就为自己争取出了大把的逃跑时间。
虽然心里知道，娜娜的功夫相对于其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就算是正面会上，也不一定吃亏打不过，但，无冤无仇，还是避免冲突，脱身就好。
“你比我想的，要聪明得多……”
右脚刚一跨出门槛，一个冰凉的声音，耳畔传来。
殷如雪心头一紧，一拳挥去。
一把被裴光抓住手腕。
只见他斜靠在门框上，依旧戴着那一副，面无表情的面具。
另一只手承上，化拳为掌，掩向他脸面。
反被裴光一招后发先至死死锁住后招，动弹不得。
“你？你肩膀有伤？”裴光感官敏锐，瞪大眼睛吃惊。在接触的一刹那就感觉出：她后手一招绵软无力，是肩胛曾受过重创，至今仍无法使出全力。
恐怕，已经落下了一生的残疾。
“要你管？”如雪手上使不出力，嘴上却不依不饶。“要杀要剐由你，反正我不要当通房！”
裴光长出一口气，松开双手：“本来，我是来放你，不过看现在情况，不需要了……”
“什么？你要放了我？”如雪很奇怪：原来这一伙人，也各怀鬼胎，并不是铁板一块。“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是无辜的……”裴光用手指挠了挠头。
“那能，告诉我，你们裴家需要萧赞为你们做什么？”如雪觉得，这才是一切异常的根源。只有弄清楚了动机，行动才能理解。
“不知道……”裴光回答的很腼腆，但很真实。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同样慌乱的语气，和难以平复的呼吸下，不像是谎言。
“那……我走了……谢谢你……”
殷如雪道谢后，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竟恍惚然，仿佛看到了杨影的身影，就在自己身边。
当她惊讶的回头张望，除了裴光，什么都没有。
“怎么？”裴光轻皱眉头。“忘记了东西么？”
“你认识杨影么？”
只是简单的一句试探，竟让铁甲面浑身颤抖了起来。
“你认识哥哥？”裴光突然赶过来，万分激动。“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哥哥？”
就在殷如雪迟疑之际，裴光右手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和杨影几乎一样的面孔。
“影！”如雪不禁脱口而出，虽然她知道只是长得相似。
“我就知道他一定还好好的活着！我就知道！”裴光激动地握住殷如雪的手。“他在哪里？他在那里？”
“我和他是在云中平城相识的，白登山下分别，最后一面是在睢阳……”殷如雪如数家珍，完全不需要思考。
太好了，太好了！我至于找到你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虽然同走了这条路线，竟不知是如何错过的。但，至少。我找到你的下落了。
哥哥的所在，比覆灭指极星要重要一万倍！
幸好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放走这个姑娘，不然就错过重要情报了！
转而想起乌鸦的计划，裴光忙说：“姑娘快走，离开的越远越好，此事与你毫不相干，如果你能再见到哥哥，请一定要替我转告，就说：他的弟弟杨光，一直在找他。”
望着这张几乎和杨影一模一样的脸，殷如雪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
见如雪答应好了，裴光才说“事不宜迟！你快走吧！”
“想走？门都没有！”
远远天空中传来乌鸦声音！
裴光忙戴上面具，转身将殷如雪掩护在身后，一根锁链从右臂滑落，重重搭在地上。
仰望屋顶房脊上，一个漆黑的身影如鬼魅般张开双翼。
“这么重要的情报源，你竟然选择放走！”乌鸦的愤怒，如同乌云腾聚。“裴光，你的选择，太让我失望了！”
“姑娘快走，这里我来挡住。”裴光将干将莫邪也备在腰间。“再见到哥哥时，请代我向他问好……”
百兵炉解是否能够抵挡住全力以赴的司马玦，裴光心里也没底。
“我叫殷如雪！我告诉你名字，你之后就能找到我！杨影弟弟，我答应你一定将口信传达到！”如雪夺路而逃。“你千万不能死啊！”
“裴光！快拦住她！她还有用！”乌鸦情急下一跃而下，一张大袍，无数黑鸟铺天盖地袭来。“你上当了！”
“我没上当！”裴光拔剑，寒光一闪，锁链破空而出。“哥哥他还活着！”
“裴光你清醒点！我刚查清：她是北海王元颢的女儿，昌乐公主元如雪！”乌鸦用扇面弹反攻击，一步就夺到裴光面前。“连告诉你的名字都是假的！一定要将她留下，才能获得更多关于杨影的情报！你快让开！这是挖出指极星的线索！”
“不让！”裴光一剑刺出，横下心来一定要拖住乌鸦，为如雪逃跑争取更多时间。“既然已经知道了线索，我们继续追查就是了！”
“愚蠢！谁知道是真是假！再不悔改，就来不及了！”乌鸦望着殷如雪转过院角，背影消失，急火攻心。“我保证不伤害她，你快让开！北海王元颢也可能是指极星成员！”
裴光用锁链和长剑架住乌鸦：“已经打探到哥哥线索，我们动身去找就是！乌鸦你冷静点！和那姑娘无关！让她走吧！”
“走个喽啰！”乌鸦一扇子就将裴光掀翻在地。“决不能让她走脱！要找到指极星的魁首！”
“已经够了，要去找哥哥杨影！”裴光不顾形象扑过来，抱住乌鸦后腿。“只要和哥哥团聚，指极星什么的就让它去吧！”
“这个坎儿过不了！”乌鸦一脚踹飞裴光。“杨影的价值，在谁手中都不会有事。可现在不追，我师父可能就白死了！”
“我师父可能就白死了！”
乌鸦丢下裴光消失后，裴光似乎也有点，能够理解乌鸦执念的根源了。
原来，无论谁，都不过是某种事物的奴隶。任何人，都不例外。
人与人的区别，不过是所追寻的，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