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似是晴天霹雳,顿时间将白安州震醒,他直接伸手扣住沈知行的肩膀,“真的?真的能治好?”
“对我师傅而言,你母亲的问题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沈知行对他这么唐突的行为有些反感,直接后退挣脱,还不经意的轻轻拂了拂自己的肩头。
这轻慢的样子让白安州微微蹙眉,但他并没有表达出不悦,只是牢牢的锁在沈知行的身上,“救我的母亲,需要什么条件?钱不是问题。”
“是,钱不是问题。”沈知行还是那笑意盎然的脸,然而眼神却冷漠冰凉,“但是对我来说,却是问题。”
“我记得,我应该没招惹过你。”白安州垂下眉眼,神情变得比以往阴沉,“若是之前得罪过,我在这里向你说声抱歉。”
“看来,你为了你母亲还真是舍得低下你那高贵的头颅?”沈知行侧身看向楼下,这个位置能看见窗户外面,倒是细心的发觉裴柔柔正在广场上溜达,或许因为过于紧张,她在来回走动着。
正好四目相对,裴柔柔愣了下,顿时间小脸通红的往屋檐下走去,试图掩藏起自己的行踪来。
沈知行这个人,情淡,放在心里的无非是那几个人,当然,还有他父母看重的人,沈知行同样也会看中。
和裴家的渊源,从他儿时开始便已经极为深厚。
他们沈家虽然住在国外,可每年过年,都会回到国内去见裴家的这些人,沈家的亲戚他见的都不频繁,反而是裴莫行顾佳期还有裴家的两个女儿,比他的亲人还要亲。
所以沈知行嘴巴里不说,其实还是特别关心裴柔柔和顾培培的生活的。
尤其是裴柔柔。
倒不是说他不关注顾培培。
顾培培的性格本就相当自立,不需要人多操心,但是裴柔柔不大一样,她性格上相对缺乏了这些独立的东西,而且和自己的年龄也差不多。
所以沈知行始终觉着,能帮一点就帮一点,算是对裴家这么多年和沈家关系那么好的报答。
他的爸爸妈妈自从结婚后,就几乎和沈家断了联系,两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亲人本就少,沈知行权且就将裴柔柔当成自己的“妹妹”了。
白安州明显没有注意到这些,目光死死的盯在沈知行的身上,良久后他才说:“对,她是我的一切,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比柔柔也重要么?”沈知行忽然间问了句,他将目光调回到白安州身上,“你把她伤的那么重,最后她想到的却还是帮你找到我。”
沈知行唇畔浮起一丝讥诮,然而白安州却哂笑了声,“你这话,就好像在问,如果你母亲和女朋友掉到水里,你先救谁这么幼稚。我说我的母亲对我很重要有错?”
沈知行那讥讽的笑意渐渐收了回去,而这次他是拿着比较严谨的目光审视着白安州,最后他一字一句的说:“好,那我就直说了,我可以让你母亲康复,但我要你给裴柔柔一个完整的你。”
“既然你认为母亲对你那么重要,我想付出这些于你而言不算什么。这是一个可以两全的事情,全看你自己愿意不愿意成全。”
上一次白安州明显是不肯配合治疗的,但这一次沈知行换了个方式来交谈,他相信,自己这次定是能奏效的,因为白安州根本没得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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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唇角浮着笑,志得意满的下楼,裴柔柔在楼下等的很是着急,直接冲过来问他,“怎样,怎样?可以治吗?”
“你怎么比他还急?”沈知行挑眉,他慢悠悠的在前面走着。
裴柔柔特别紧张的跟在他身后,忽然间沈知行转身,神情认真的看着她,“说实在的,你上去找一趟他吧。”
裴柔柔愣了下,“怎么?”
“因为我的舌灿莲花,他也答应接受治疗了。”沈知行微微笑了下,“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怎……怎么可能……”裴柔柔的舌头都开始有些打结,脑子更是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白安州怎么会突然间答应治疗。
如果是白天的那个,裴柔柔还能理解,可晚上的这一个……
她怎么都理解不了。
沈知行忽然间耸肩,一如很多英国人喜欢做的动作,面容倒是比以往看起来肃穆许多,“你不知道吧,劝人治疗有很多种方式,比如我和他说,如果能还你一个完整的他,他愿意不愿意。”
于是白安州同意了。
裴柔柔匆匆的往楼上跑,其实她一直不肯见他不肯好好和他说话,何尝不是被他伤害的透骨彻体,可心底却还是爱着他,如果不是爱着他,她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情绪?
幸好她还有机会挽救,至少今天她还能和他说说话。
裴柔柔直接跑到十五层的楼道口,站在那里就能看见尽头处那拖得极长的身影,灯光下影影倬倬看起来却格外的苍凉,那一刻裴柔柔反而停下了脚步,而后慢慢的走到他身边。
“白……”这个字出来,她就有点接不下去,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要怎样表达此刻的内心。
白安州抬眸,裴柔柔咬着唇轻声喊了句,“白哥哥。”
“你还叫我白哥哥?”白安州苦笑了下,“你不是已经讨厌我了么?”
“没有……”裴柔柔赶紧解释,而后她局促的红着脸轻轻拧着衣角,“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突然间对我转变态度,是因为我马上要死了么?”白安州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到裴柔柔的面前,“因为我自己给自己判了死刑,虽然只是缓期,但迟早我会消失在这个人间,而你将要和他永远在一起,所以你才会对我突然间好起来的是不是?”
这样一句一句的逼问令裴柔柔有点无地自容,她直截了当的抬头回答,“才不是!当初我选的人是你,他对我一点都不好,结果现在所有的事情都颠倒过来,你一点也不爱我,可是我还是舍不得你。我甚至这一刻想和你说,只要你觉着我们还可以,我不介意和你们两个人格在一起生活……”
说到最后裴柔柔的嗓子都有点哑了,她确实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到头来她还是欺骗不了自己,她真的很爱他,甚至愿意为了他委屈自己,往后再退一步。
哪怕无数人和她说,这其实是精神疾病,这甚至于也许会影响她的生命,因为和一个精神疾病的人在一起生活,你甚至都不确定他会在什么时候黑暗情绪再度泛起。
但是裴柔柔真的下不了这个决心,她甚至常常会有错觉,这个人对于她的意义,超过了白天的那一位。
她爱他。
毋庸置疑。
在裴柔柔眼含热泪说着的时候,白安州忽然间神情温柔了下来,“可是我愿意。我愿意为你消失,因为我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裴柔柔怔忡的抬眼,他轻轻拨了下她的长发,声音也跟着缓和下来,“白安州这一辈子过的很苦,你会好好陪着他的对不对?”
裴柔柔鼻子有点发酸,甚至于喉咙都开始紧涩,“白哥哥……”
“听话。”白安州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就算我不在,你也得好好的和他在一起,不许爬墙不许有外遇不许找别的男人。”
裴柔柔真的很想说,如果没有他在,她和那个人其实也就是相敬如宾,两个人的感情温吞如细水长流,很难喷薄出当初的那些激情。
所以她是没有信心和他回到当初的时日。
听话,他就是一场病,他是被白安州割裂出来的黑暗部分,如果他不消失,或许对谁都是不安定的因素。
所以听话,裴柔柔,别试图劝他留下。
他的确是应该被割舍的那一个。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裴柔柔的眼泪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她真的伤心,她是真的爱他,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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