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弑父!赵
构的身体和心头都是一震。毫
无疑问,这是一个很严重,大逆不道的罪名。他
可以坐视父亲和兄长在北方受苦,不闻不问,但是亲自下手去谋害……
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心狠手辣是必须的要素,可是真要做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会有忐忑。
赵构有那么一丝犹豫,但略微的沉吟之后,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这
根本就是你死我亡的局面,也根本不能念父子之情。也
许父皇心中早就恨透了自己,毕竟这些年来不曾有过丝毫的关心,更不要说想办法接他回来了。
即便父皇心中念着父子之情,但他只要落在徐还手里,就会成为一个傀儡。秦
桧说的一点不错,挟上皇以令天子,这是最为可怕的局面。为
了避免尴尬,避免受制于人,为了大宋不至于落入外人之手……
是的,赵构突然找到了一个分量足够,且极具正义,可以勉强说服自己的理由。我
并非为了自己的个人私利,而是为了大宋,为了赵家天下。
所以不存在不仁不孝,父皇也只是为大宋,为赵家做出些许牺牲罢了。所
以,赵构默许了。
于是乎,从燕山到洛阳,甚至是徐还控制下的河东等地,潜入了不少杀手。
各种消息也在迅速打探收集,为了全力阻止太上皇赵佶进入洛阳,落入徐还之手。至
于到底是奉太上皇南归临安,还是弑父弑君,只能听天由命。
……与
此同时,沿海各州县也在小心盘查。
目的是搜寻柔福帝姬一家,尤其是临近北方的登州港。
然而沿海有着漫长的海岸线,除了为数不多的港口城市之外,有许多渔民出没的锚地、甚至是小河流。
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夜晚,一艘大船在淮河入海故道附近落锚,之后小船带着一家悄然登岸。朝
廷给地方官府的目标是两个尊贵女人,带着两男一女三个孩子。所以一上岸,一行人便就此分开,化整为零,和当年在金国躲避女真追捕的方法一样,在高阳王府暗桩的配合下,有惊无险地躲过盘查。一
行人在运河相汇,登上了一艘北上汴梁的船只。自
打东京收复之后,临安有不少心念故园的官员派人北上,打理祖宅,祭祀祖坟,甚至是派遣子弟家眷北上,收拾故居。临
安毕竟是行在,既然都城东京已经收复,那么将来肯定是要还都的。
眼看着冬季临近,不少人都颇为着急,想赶在运河封冻之前赶回东京汴梁。
故而运河之上,船只往来众多,其中更是不乏达官贵人家的船只,上面有不少勋贵家眷。
故而运河之上虽然有盘查,除了几处关键的水陆码头,其他盘查并不严格。
山阳是其中之一,作为淮水与运河交汇处的大码头,船只经过大都要在此停靠,接受检查。
这也是张俊多了个心眼,谁说柔福帝姬一家坐船出了钱江口,就一定会绕道海岸,或者溯江而上。
运河也是其中之一,却又不好大张旗鼓,故而只在扬州和山阳等少数地方设卡。
负责检查的兵卒们则是叫苦不迭,那些勋贵士大夫的家眷们不大配合,若非有枢密使的手令,恐怕会直接对他们动手。哪
怕只是走个过场,检查必然耗费时间,以至于淮水附近的行船速度大受影响,羁押了不少船只。让
负责汴河水运的有司衙门大为着急,连连催促,检查的兵卒们压力越来越大。想要应付支差,可张枢相早有严令,他们不敢懈怠。
这日午后,又一艘船只驶来,兵卒们皱着眉头,准备登船检查。
“没成算的东西,也不瞧瞧是谁家的船,是你们能上来的吗?”尖
细的咒骂声从船头飘来,让一群兵卒为之一愣,再抬头瞧了一眼船头的旗帜,一个——“蓝”字正迎风招展。船
主姓蓝!尖
细的嗓音,分明是宫中内侍。
于是乎,他们立即想到了官家身边的大红人,御前内宦——蓝圭。
“这是蓝总管的船?”
“大伴近日时常梦到生身父母,着我等前去代为祭奠。”
“哦!”“
那船上是……”
内侍走出船舱,狠狠瞪了一眼兵卒:“祭品,还有官家恩赐大伴的几个宫娥。”
给太监御赐宫女,这事……
兵卒们不由一阵腹诽,脸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敢。即
便是个太监,但官家都要称呼一声大伴,枢密使张俊都要欠身见礼的人物,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
大伴自由由婶母抚养长大,宫娥是御赐服侍老太君的。”
内侍似乎看出了下面人的龌龊想法,冷哼道:“若是检查,你们自己上来瞧便是,不过有言在先。
在到达蓝家老宅之前,船上女子依旧是宫娥,冲撞宫妇……你们自己掂量。”
宫女理论上只属于皇帝,谁要是敢打主意,那是找死。即便是冒犯冲撞,那也后果严重。
何况这是蓝圭的船只,登船检查岂非狠狠打了蓝大伴的脸,还想不想混了?
说蓝圭窝藏钦犯,他们是一万个不相信,谁都知道蓝大伴是官家的亲信。
兵卒都不是傻子,自然主动放行了。运
河衙门的人还很主动地为之开路,礼送进入汴水河道。
直到巡查的兵丁都远去,适才趾高气扬的内侍才进入船舱,躬身道:“长公主,没事了。”“
好,辛苦,去休息吧!”“
是!”柔
福帝姬和宋五娘对望一眼,看着怀中熟睡的三个孩子,都长松了一口气,然后是满脸的怜爱与心疼。
适才是关键时刻,为了避免孩童无意间节外生枝,只得在茶水里添加了少量安神药,让三个孩子睡着。如
今总算是成功过境,一路顶着蓝圭的旗号,大摇大摆地北上汴梁,然后前往洛阳。
一想到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与丈夫团聚,两个女人便经不住眼眶微红。柔
福帝姬更不会想到,当此之时,他的父亲乘船的船只正乘风破浪,从高丽驶向大宋登州海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