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罪人吗？”谢小桃高高地扬着下巴问，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害怕。之前，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又何须畏惧面前之人这一点点的威胁？“如果我娘真的是罪人的话，只怕我也不可能如此安然的站在你面前了。你的举动只能叫我想到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舞辰被谢小桃激怒了，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愤怒，“就冲你方才那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就足以要了你的性命。”
“我死不死的，无所谓，但你能保证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你圣女一位能做得安安稳稳吗？”谢小桃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雾巫山不是有条规定吗，圣女在位最多只会到她三十五岁。现在，或许你还没有那么大，可再过几年呢？”
“再过几年的事情，也不用你来操心。”舞辰提高了语调，似乎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谢小桃并没有听话地闭上嘴巴，相反是继续开口道：“你并没有子嗣，也就没有办法给雾巫山带来新的继承人。到时候，圣殿也就少了圣女。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吧？想想，那雾巫山罪人的称号给你才最为合适。”
舞辰轻哼一声，“所以你才动起了歪脑筋，甚至用这种方式说服了千机老人？”不得不承认，纵然谢小桃的话说得再难听，却是说对了一件事——那便是她真的不可能为雾巫山带来新的圣女，一来她不过是被临危受命而已，二来在千机老人的心中始终都只有前任圣女舞桐一个人，如今又是退居成长老了。当然，要舞辰跟琅少，那就是更不可能了。因为从舞辰这里就不会允许自己和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男子行周公之礼的。所以，舞辰注定无法为雾巫山带来新的圣女人选。
“我并没有动什么歪脑筋，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谢小桃道，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但落在舞辰的耳朵里却是变成了威胁。
“一个事实？一个你认为自己会比我更有资格成为雾巫山圣女的事实？”舞辰反问，那满满的讥笑便随着她的声音慢慢吐了出来，“你也不问问你自己，究竟能为雾巫山做些什么！你以为雾巫山的圣女是什么！”
“我能为雾巫山做很多事情，包括贡献自己的余下来的生命。”说的时候，谢小桃的眼底全都是坚定的亮光。如果能尽快派人去找储沂轩，就算要她死，她也不会犹豫片刻的。“假如用三十五岁来作为终结，那么我还可以为雾巫山贡献出将近二十年的时间。”
“那二十年以后呢？你又打算该怎么办？”舞辰问道，好像是在说将来谢小桃也会和她一样，会为了找不到圣女人选而发愁，“还是说你打算在此期间，和圣子孕育出下一代？”
这……谢小桃沉默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琅少怎么样，更没有想过要背叛储沂轩。
“我倒是不反对你那样做，只是你肚子里的又该如何处理？”说话间，舞辰扫了一眼谢小桃还很平坦的小腹，“倘若你真的说服长老，成为了圣女，那么他们会第一个站出来要你除掉这孩子的。你可舍得？”
除掉孩子吗？难道说当圣女的第一个代价就是要失去腹中的胎儿吗？谢小桃自然是不愿意的，因为这是她和最心爱的男人共同的孩子，她发过誓要好好保护他的。
“在雾巫山上，圣女从来只能和圣子孕育孩子。当初，若不是你娘偷偷跑了，恐怕你也不可能侥幸活这么长时间。”舞辰向谢小桃警告道，转而看向了站在谢小桃身边的不言，那一双好看的眼睛瞬间变得极为狠毒，隔着那金色的面具都能叫人看的真真切切，“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你想干什么？”谢小桃一下子警觉起来。
“惩罚罪人。莫不是你以为外人想干涉我这个圣女所做的决定？”舞辰阴仄仄地问。
不言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她明白是自己口不择言，给谢小桃说了不该说的事情，但想到雾巫山的惩罚，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谢小桃自然是明白舞辰是冲着她自己来的，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不言替自己受罚呢？“够了，有什么，就冲我来好了，不要为难无关的人。”
“无关吗？我可不这么认为。”舞辰顿了顿，复又继续道，“还有，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样的话？当自己是济世救人的大英雄吗？在你说这话以前，还是先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吧。”
呃……刹那之间，谢小桃好像是被人捏住了要害的可怜虫，除了逆来顺受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了。她承认孩子是她的软肋，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足以取代他。
可是，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言因为自己而受到惩罚吗？不，她做不到。
谢小桃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脑子也在飞快转动，想着该如何解救不言，奈何苦苦想了好半晌，却是一点儿招数都没有想出来。
“来人，把药送上来。”舞辰发号施令，用余光瞥了不言一眼，隐有责备之意，好像是在说，明明都已经成为了哑巴，居然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很快，一名面戴银色面具的女子便是端着木托盘走进了圣殿，她走到了不言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言吓得连连后退，脑袋也是摇成了拨浪鼓。她不想喝，一点儿都不想。
虽然谢小桃并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但还是能从不言害怕的神情中猜测到一些。那里面是会叫人无比痛苦的剧毒。像这种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招数，谢小桃也是略知一二的。
“这件事不是不言的错。”谢小桃一个闪身，闪到了不言面前，替她挡下了面前的那只药瓶，“如果你非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好了。我来替她喝。”
“你来替她？”舞辰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然后挑衅地问，“你敢吗？”
敢吗？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倒谢小桃了。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特别是想到自己肚子里还怀着储沂轩的孩子。
见着谢小桃一直沉默，舞辰的唇角微微上扬，扬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满是嘲讽地说：“既然没有那个胆量，还是乖乖在一旁呆着吧。”
这是激将法，偏偏谢小桃没有说不的权力。“谁说我没有胆量？”说话间，她将药瓶举了起来，“不过，今日你逼我喝下这药的举动，足以说明你在心虚，你在害怕！”
“逼？我有逼你吗？我只不过是在惩罚一个不懂事的下人，是你非要把这惩罚揽在自己身上，怪得了别人吗？”舞辰不甘示弱地还击着，不管是身份、还是那咄咄逼人的架势，都已经远远超过谢小桃了。
谢小桃自知无法从舞辰那里讨到半点儿便宜，甚至还知道今日之事，一定要有人站出来扛着，否则对方一定不肯轻易善罢甘休。
孩子，娘亲也是没有办法，才会这样做的。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一定不会出事的，对吧！娘亲和你都一定能顺利挺过这一关！谢小桃默默对着腹中的胎儿说，抑或说是在安慰自己。
良久之后，谢小桃终于是做出了那个最为艰难的决定，她拔掉了瓶塞，一股刺鼻的味道便是喷了出来。
谢小桃皱了皱眉头，忍着那难闻的味道，将药瓶高高举了起来，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终于是决定把里面的药汁一饮而尽。
别怕，千万不要怕，这只是普通的药汁而已。你要相信自己，你是一名医者，就算是再剧烈的毒，也一定会有办法解除的。
谢小桃深深吸了一口气，奈何嘴唇还没有碰到药瓶，那举着药瓶的手就被人狠狠抓住了。
“圣女这是何意，居然刁难一个弱女子？”是琅少，他死死抓住谢小桃的手，将那只药瓶夺了下来，同时庆幸着自己终于是赶上了，若是在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刁难？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刁难人了？”舞辰毫不示弱地反问，冰冷的态度并没有琅少的突然出现而改变。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琅少将药瓶举到了舞辰面前。
“圣子这是在兴师问罪了？不过在你责备别人以前，最好先把事情弄清楚！”舞辰话锋一凛，恶狠狠地剜了琅少一眼，“我不过是打算惩罚一个贱婢，是她非要替人受罚，拦都拦不住。”
琅少并不喜欢舞辰说话的口吻，偏偏又是那样的无可奈何。沉吟片刻，他只好问：“惩罚？好端端的，圣女为何要惩罚人？”
“因为她说了不该说的话。”舞辰的回答干脆利落。
琅少看了看抖动不停的不言，又看看护婢心切的谢小桃，明白今天若是不能把不言从舞辰手里解救出来，谢小桃一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说了不该说的话？圣女是在责怪不言告诉小桃花和雾巫山有关的事情吗？”琅少认真地注视着舞辰，未等对方开口，又继续道，“那件事和不言无关，是我告诉小桃花的。圣女若是非要惩罚，这毒汁就该叫我来喝了。”说完，仰起头，竟是将那毒汁一饮而尽。
谢小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可惜并没有来得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