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今天无端遭受的皮肉之苦,谢雨烟便是觉得口中溢满了苦涩,就好像不小心含了黄连,从里到外全是苦的。自从进宫之后,她一直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就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就得罪哪位娘娘,可是没想到不管她再如何的严谨甚微,也终归难逃这被惩罚的命运。
谢雨烟把头又一次垂了下去,“奴婢一定谨记娘娘的教诲。”
唉……悦灵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本宫宫中还有药,对于你这脸上的伤会起到一些作用。”
面对着悦灵的好意,谢雨烟本能地选择了拒绝,“谢谢灵嫔娘娘的好意,但奴婢身份卑贱,不敢用娘娘的药。”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你若是害怕的话,待会儿本宫差人给你送过去也行。”一边说着,悦灵把视线落在了谢雨烟已经微微有些发肿的脸上,“你这脸要尽快好起来才是,否则过些日子恐怕都很难跟着皇上一起出游了。”
“出游?”谢雨烟怔了怔神,她好像并没有听人说到过这件事。
悦灵笑了起来,笑得是那样的好看,“对啊,皇上已经决定带着庄妃娘娘去了,怎么你还不知道这件事?”
“已经决定?”谢雨烟不敢相信地看着悦灵。
……
正如悦灵说的一样,半个月后,皇上便是动身去了南方,带着庄妃娘娘谢倾容,但宫中的人都清楚,如果不是悦灵的身子越来越沉了,只怕这一次出行的队列当中也有她的一席之地。
当然,除了皇上和庄妃娘娘之外,一同出行的还有大铭公主,荣王爷夫妇、慎王爷与蛮心。后面两位都有着各自的使命,至于前面的那一位则是因为她的强烈要求,像这种可以出去玩的事情,她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他们去的是在南方最负盛名的茶叶之乡——德海,到底是南方,与北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这是大铭公主的感受,可要是叫她说出到底有哪里不一样,她又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总之,在这位调皮的小公主看来,能逃离那个全是规矩的皇宫,到哪里都觉得呼吸的空气都不一样。
站在凉亭里,皇上瞭望着远处那一片碧油油的茶山,心情也变得极为明朗起来,“德海果然是个好地方。”
“是啊,山水皆美,人杰地灵。”一旁陪驾的谢倾容附和着。
两人的一唱一和落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慎王爷储沂谨的眼里,勾起了潜藏在他心底的痛,如果当初不是他晚了一步的话,只怕现在的谢倾容已经是他的慎王妃了。每当想到这件事情,他就后悔无比,后悔没有早一步行动。
“父皇,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慎王爷储沂谨开始回忆起之前他偷偷寻找先皇时的情景。
当时的先皇已经病入膏肓,但神智尚为清醒。他侧过头,看向了储沂谨,“什么事?”
“儿臣想要迎娶尚书府的大小姐谢倾容为妃,希望父皇成全。”储沂谨开口道。
听闻储沂谨说了这件事,先皇的脸上便是变得暗淡无光,灰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这件事容后再说,朕有些累了。”
“父皇……”储沂谨祈求着。
但先皇已经背过了身子,似乎很不愿意满足他的心愿。
……
往事悠悠,如同昨日发生一般历历在目,叫他只剩下好一阵懊恼。
“看来这一次真是不虚此行啊。”就在储沂谨陷入沉思之际,皇上的声音却是再次响了起来,只感慨德海这一趟算是来着了。
一旁的大铭公主却是心有不甘地凑上前来,道:“皇上,咱们总在这里呆着,无非就是看看风景,吃吃酒,何来快乐可言?既然是微服私访,就应该乔装打扮起来,深入到民间,去体会体会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
皇上侧过头,看着大铭公主那认真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呀,是觉得这样呆着有些沉闷了吧?”
“难道皇兄不觉得沉闷吗?”大铭公主反问,眼底闪过了狡黠之色。
皇上笑得比之前更为灿烂,“闷吗?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觉得这样吧?”
“才不是呢。”大铭公主撅起小嘴巴。
“好了,朕今天就准你可以去外面玩好了。”
“真的?”大铭公主的大眼睛一下子就变得明亮起来。
皇上却是再次开口告诫,“记住,一定要在天黑以前赶回来。”
“当然,要不皇兄该担心了。”大铭公主甜甜一笑,颇有几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架势。
就在大铭公主欢喜之余,皇上却又是开口说了另外一个要求,“为了你的安全,朕要安排个人来保护你。”
“啊?”这一句话使得原本开心得快要跳上天的大铭公主,一下子就变得沮丧了,“皇兄真的打算这样吗?”如果真的派个人在身边,岂不是跟变相监视没什么区别了吗?那样的话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大铭公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明白皇上的那一番话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行,一定不可以叫皇兄安排人手来监视!可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阻止皇兄呢?
大铭公主绞尽脑汁地想着,想着想着,余光却是无意间瞥见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像是很快躲闪开来一般。
大铭公主顺势望了过去,刚好发现正站在荣王爷储沂轩身后的阿夏,忽然来了一个主意,对着皇上开口道:“皇兄既然要安排人手保护大铭,可否叫大铭自己来挑选?”
皇上没有料想到大铭公主会这样说,他忽然来了兴致,“你打算挑谁?”
大铭公主扬起了脑袋,向着阿夏走了过去,“皇兄,大铭想挑她来保护。”
阿夏?谢小桃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不太明白大铭公主为何会挑选阿夏来保护她。
和谢小桃同样疑惑的还有站在她身边的荣王爷储沂轩,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对,就是阿夏。随行的这些人里面只有阿夏一个婢女是会武功的,本宫不挑她,还可以挑谁呢?”大铭公主说得理直气壮,但之所以会挑选阿夏的原因却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才知道。
自从上一次看见过阿夏换回男装以后,她便是对这个一直以来男扮女装的下人念念不忘了,只要有机会,便会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可是,阿夏毕竟是你六皇兄的……”皇上的话只说了一半,却是已经把决策权交给了储沂轩。
储沂轩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大铭公主,无奈地选择了妥协,“皇上,既然大铭想要阿夏来陪着,那就顺了她的心意好了。阿夏,你可一定要务必保护好公主。”
阿夏微微颔首,“是,能保护公主,是阿夏的福气。”纵然嘴上是这样说的,但心里却是有些抵触。想到之前几次与这个调皮的小公主的接触,他就明白今天一行,恐怕没有那么轻松。
……
“公主,你能走慢点吗?”走在集市上,阿夏一直都在努力追赶着大铭公主的脚步,可对方却好像脱了缰的小马,只管在人群里东窜西窜,全然不管后面的人到底有没有追上。
听见被叫做公主,大铭公主终于停了下来,她转过了头,有些不悦地警告道:“咳咳,哪里有什么公主?记住,出门在外,要叫我公子!”她指了指自己一身男人的打扮,“看清楚了,我现在是公子!”
看着大铭公主那认真的模样,阿夏忍俊不禁,却是顺着对方的意思点了点头,“是,公子。方才是奴才口误了。”
“嗯嗯,孺子可教也。”大铭公主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迈开脚步,便又开始在人群里东走西逛了,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当中。
阿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痛了起来,完全不明白这个自小生长在深闺中的小公主到底是打哪里来的精力,居然可以活蹦乱跳的像只小兔子,而且还是永远不知道疲倦的那种。
“走开!好狗不挡路,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训斥声,是一个极为不耐烦的男人的声音。
阿夏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不是因为那个声音有多么的凶残,而是他看见那个调皮的小公主已然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糟糕,这个小公主又要去看热闹了!阿夏暗忖不好,赶忙追了上去,看见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摔倒在一辆马车的前面,而驾着马车的人正对他呼来喝去的,显得极不客气。
阿夏本能地看向了大铭公主,正打算拽着她离开,可惜却是晚了一步。
“大胆!谁家的狗链子没有拴好,居然把你放出来!”大铭公主挺身而出,富有正义感地站在了马下,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替那老人挡住一切谩骂。
“贱人,居然敢骂大爷!?想要替人出头,也不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驾着马车的人反击道,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大铭公主,“识相的就给大爷让开,否则耽误了我家公子的事情,就别怪大爷手里的鞭子不长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