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样的事情,陈玉珍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她就听苏绍说过,自从推荐苏景坤去了翰林院,以前那个混小子变得益发懂事了。她只以为是苏景坤突然开了窍,终于懂得了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的道理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心想要在朝堂上成就一番作为的苏景坤竟然会如此拼命,居然真的连那位美娇妻都可以放在一旁不闻不问了。枉费她这些月来,一直希望能尽快抱到孙子的迫切心情了。
一刹那之间,陈玉珍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夫人,我家小姐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会整日都闷闷不乐的。”珠云又道,声音哀戚,全都是在为萧绾绾而感到不值得。以前,她们在辽安的时候,哪里见过萧绾绾成天成天的唉声叹气?“说实话,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好好吃过什么东西了。今天若不是夫人来了,她怕是很难去拿起碗筷。”
就是因为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什么东西,所以突然吃到了那些大鱼大肉,胃口才会受不了。
陈玉珍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泫然欲泣的珠云,轻轻道了一声,“你先起来吧。”说完,向着身边的习秋询问,“现在大少爷在哪里?”
习秋可是陈玉珍身边的丫鬟,整天跟在对方的身边,又哪里会清楚苏景坤究竟在什么地方呢?她沉默,没有回答。
“去把大少爷找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叫他回来陪着绾绾!”陈玉珍厉声命令道,好像是在生气,生气自己的儿子为了飞黄腾达竟然狠心的连妻子都不要了。以前,她嫁给苏绍的时候,苏绍也不过是一个小到很容易就叫人忽视的官员,可不管如何忙,如何艰苦打拼,都还是会时刻想起有一个人一直都在房间里等着自己,哪里有苏景坤这样过分的时候?
如果她是萧绾绾的话,在看见自己的夫君喝得烂醉如泥,倒头便睡,她一定会举起一盆冷水,毫不犹豫地泼下去!
察觉到陈玉珍真的是动了肝火,习秋也只好硬着头皮,去打探苏景坤的下落。
见着习秋离开,站在后面的苏云轻赶忙向前走了一步,填补了习秋留下来的空隙。她对着陈玉珍轻声道:“母亲先消消气,想必大哥也不是故意忽略嫂嫂的。”
陈玉珍闲闲地睨了苏云轻一眼,没有说话。
“三姐姐,你哪只眼睛见着母亲生气了?说得好像你真的很懂母亲似的。”苏婉怡再次开口,试图挑起事端。在这个侍郎府里,她还真是越发的喜欢祸害别人了。
苏云轻立刻就蔫了,垂着头,不敢再多言半句,心底却是漫起了莫名的委屈。她也不过是想劝解劝解陈玉珍而已,奈何事与愿违,不但没有把人劝好,还给自己添了一身堵。她真的想不明白,同样都是庶出的女儿,为何谢小桃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讨到陈玉珍的欢心,就算不是欢心,至少也是不讨厌,而她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在陈玉珍眼中都是错!
从苏云轻开口的时候,谢小桃就是一直死死地盯着对方瞧了。看见苏云轻受到委屈时的垂头丧气,她的心里也不好受。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叫做白眼狼,不管你为她付出了多少,都不会有叫其感到满足,而陈玉珍偏偏就是其中之一。
唉,好好的一个女孩子非要如此作践自己,何必呢。如果她能用对待陈玉珍那个毒妇千分之一的好去对待霜姨娘,霜姨娘也就不至于会整天都闷闷不乐的了。谢小桃默默地想着,复又想到了霜姨娘的病情,不觉有愁云笼罩了整片苍穹。她并不知道依照霜姨娘目前的情况来看到底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却是真心希望能尽量帮着霜姨娘把这个失去了很多年的女儿争回来,哪怕只有昙花一现。
“怎么不见云绣那丫头呢!”随着众人的相继沉默下来,这时陈玉珍才发现折腾了这么久,居然一直没有看见苏云绣的影子。以往,府上有什么热闹,那丫头总是会第一个赶过来的。
在陈玉珍的疑惑声中,在场的所有人适才注意到好像从一开始就真的没有看见过苏云绣了。每一个人都觉得十分奇怪。
而这个时候的苏云绣却是在府外闲逛,难得有出来的机会,她自然是不想那么早就回去的,当然,还有一点点侥幸心理。她只是希望能在街上与当年救了她的男人段寒之不期而遇。
“小姐,要看看珠钗吗?”见着苏云绣走了过来,那站在街边贩卖发钗的小贩就赶忙开口叫卖。
在他的呼唤声中,苏云绣迈着细碎的莲步,缓步走了过去,信手捻起了一支镶满了珍珠的珠钗,细细地观赏起来。这样的珠钗算不得是什么名贵货色,甚至也不是十分精致,但对于像她这样的庶出小姐来说,不失是一种好的选择。以前,杨姨娘还在的时候,她还可以靠着娘亲的贴补,咬牙买一支做工精良的钗子戴戴,可如今要想臭美的话,就只能选择这种了。
“小姐真是好眼力,这支钗是我卖的最好的一支,而且价格很是公道,只要二两银子就够了。不是我吹嘘,这样的珠钗放在有名的店铺里面,恐怕二十两都买不下来呢!”卖钗子的小贩道,将他的钗子夸奖了好一通,不过到底是市井小民,眼界还是浅了一些。都说是有名的店铺了,那里面最便宜的一直钗子怕是都近一百两了,怎么二十两就能拿得下来呢?
然而,苏云绣根本没有打算同他计较这些,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发钗,想象着这支钗子插到自己云鬓间的模样。正为出神之际,却是被人突然撞了一下,撞得她痛得皱起了眉头。
“哪里来得不开眼的,这么宽的路不走,非要撞到人身上来?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苏云绣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将视线移了过去。一道高大的背影突然闪入眼帘,怎么看怎么觉得莫名熟悉。
望着那颀长背影,苏云绣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是大声叫道:“段大……”她刚想唤对方段大人,但在刹那之间又是猛地改了口,“段公子!”
前面正在走着的男人不觉顿下了脚步,很快,就见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冲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蹙眉,极是不解地问:“这位小姐,你是在叫我吗?”
苏云绣抬着头,审视着那人的脸来。那样一张俊美的容颜曾经不止一次出现在她的梦境里,与记忆里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段寒之段大人,还能有谁?
苏云绣不免有些惊喜,“段公子,你还记得我吗?”
面对着突然跑过来,跟自己亲近的苏云绣,段寒之只觉得有些好笑。他苦苦一笑,笑着的同时,也是无奈地摇了摇脑袋。
“真的不记得了吗?”苏云绣生出好一阵的失落,却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段大人可否记得在五年前的一个晚上,你曾经救了一个从马车里飞出来的女孩?”
晚上?救人?随着苏云绣的讲述,段寒之认真地思索起来,他隐约能记起自己好像曾在晚上碰见了一个昏倒在草地上的女子,至于是不是从马车里飞出来的,他就不清楚了。
“段公子,你有没有想起来?”苏云绣再次询问。
段寒之又想了好一阵子,终于恍悟,“莫非当年那个小女孩就是你?”
见着对方真的想了起来,苏云绣更显激动,重重地点了脑袋,“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就是我。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希望能同段公子当面说一句谢谢。”很难想象,为了一句可有可无的谢谢,苏云绣居然苦苦寻觅了这么多年。
段寒之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当年也不过是恰好碰见了而已,小姐也不用放在心上。”
“对于段公子来说,当年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于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苏云绣难得有如此温顺的一面,“不知段公子有没有时间,能否叫我好好谢过你的恩情?”说着,她又补充道,“听说宴宾楼的酒菜不错。”
“谢,就不用了吧?”段寒之的脸上浮出些许的不自然。
“段公子,你就当是成全小女子的心愿吧。”苏云绣恳切祈求着,“若是段公子嫌弃宴宾楼的酒菜不好,咱们就再选别的地方。”
段寒之无奈。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碰见像苏云绣这样勇敢的女孩子,居然对着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男人发出这样的邀请来。他想,看来今天这顿饭菜是躲不过去了。“咦,那边是什么?”
苏云绣诧异,面前的男人早已经走到了卖珠钗的摊子前,弯了下身子,不一会儿手里便是多了一只浅绿色的荷包来。
“这是我的……”苏云绣一下子就认出了是自己的东西,面颊一红,略显羞怯的从段寒之的手中接过了荷包,“还说要请段公子呢,不想居然连荷包掉了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对方眼尖,只怕到时候她都付不了帐。
段寒之笑了,“幸好是被发现了。小姐以后可要看管好自己的东西。”
“谢谢公子。公子,看来今日这顿饭,你是真的躲不过去了,一来是为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二来则是因为这只荷包。”
“盛情难却,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苏云绣的“威逼”之下,段寒之也只能勉为其难的选择了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