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谢小桃微微有些诧异,同时又有几分激动。她展颜一笑,“离开了这么久,总算是回来了。”
“是啊,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他们了,才会比预计要早了这么多天。”提到此事,储沂轩的脸上也是不自觉地漾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看着谢小桃,“以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戚川没有药材了,而你自己也不可以再以不舍得吃药为借口讳疾忌医了。”
谢小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王爷之前是派了琅少他们帮着寻找药材去了。”难怪之前储沂轩一直都在告诉她,再忍一忍,眼前的危机总会过去。当时的谢小桃只是单纯地认为储沂轩是在安慰自己,劝自己不可以及早向瑞王爷储沂烨低头,不想在他的话语里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便是在暗示她,自己已经派人去寻找药材了,只要能忍过这最为难捱的一段时间,便会否极泰来。
只可惜,这样的道理直到现在,谢小桃才是彻底想明白了。是啊,她怎么会这样愚蠢,居然就那么轻而易举小觑了储沂轩,居然就那么轻而易举忘记了他是堂堂荣王爷,是那个在沙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战神,对付一个小小的瘟疫,又岂会抱着得过且过,任人宰割的态度?
储沂轩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谢小桃有些惭愧,却是忘记了,如果当时,但凡她能看见一点儿希望,也决然不会走那条和瑞王爷储沂烨合作的路,不过不管过程如何,结局都是一样,瑞王和荣王的合作终归还是以失败告终,只可惜最后还是叫瑞王爷白白捡了一个便宜——趁火打劫得到了医治瘟疫的药方。
“你又在想些什么?别总是胡思乱想。”见着谢小桃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不语,储沂轩便是有些生气。可以这样说,谢小桃是他见过心思最为沉重的女孩子,他并反对女孩子有心计,可也得分时机,总不能病才刚刚好,就叫自己的小脑袋瓜转个不停吧?
谢小桃微微皱了皱眉头,为自己极力辩驳道:“哪有?我也不过是在想陆九爷而已。”
“想他?”储沂轩不明白谢小桃想一个接触并不算太久的男人是什么意思。
谢小桃淡淡一笑,“只是在好奇,王爷是用了什么办法叫一个曾经不属于自己的人为自己效命的。这一次去找寻药材,王爷不派别人,偏偏派了陆九爷与琅少一起去,想必一定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听着谢小桃的解释,储沂轩唇角也是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这还不是多亏了苏四小姐的提醒?”如果当初没有谢小桃的暗中提醒,他储沂轩又是如何能够说服陆九爷,劝其弃暗投明,易主为自己效命?可以这样说,在那个时候如果储沂轩没有及时揽陆九爷于麾下,账册的事情也不会那么快的水落石出。
关于这一点儿,谢小桃并不否认,“提醒归提醒,倘若王爷没有能叫陆九爷心甘情愿跟随的理由,想必他也不会如此。”毕竟陆九爷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储沂轩对着谢小桃又是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其实,我最为好奇的应该是苏四小姐是如何得知陆九爷的事情的。”按照常理来说,谢小桃只是一个终日被养在深闺的小女孩儿,应该是不可能清楚陆九爷的底细。
谢小桃难免有些心虚,下意识地看了储沂轩一眼,只一眼便是发现了值得推敲的地方。在储沂轩的眼睛里除了好奇之外,更多的则是在试探。精锐的目光叫她的心惶惶不安,恍惚有种被人看穿的错觉。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
谢小桃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对着储沂轩娇柔地说:“王爷,这天气呆久了,还是有些寒冷的,咱们还是回屋里说话吧。”
储沂轩明白谢小桃这是在逃避,可还是任由她当着自己的面儿说谎,并没有戳穿。“是我太过粗心,忘记你的病才刚刚有了好转。也好,咱们进去吧。”其实,从他见到谢小桃的时候,就已经至少说了好几遍,要谢小桃注意身体的话了,如今这样说,也无非是在迎合罢了。
然而,谢小桃却没有心思再来琢磨这一切,只是顺着储沂轩的声音,调转身子,朝着屋内走去。
才一推开门,便是瞧见了正猫在门缝后面偷偷留心着他们的连翘了。
正看得起劲儿的连翘根本没有意识到谢小桃会走得这般快,刚想要逃离现场的时候,却没有料想到就被自家小姐抓了个现行,刚好来了一个人赃并获。
“小……小姐……”因为过度紧张,连翘支支吾吾的乌发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小桃只想快点逃避储沂轩方才的问题,又哪里有什么心思去询问连翘躲藏在门缝后面究竟在干些什么呢?
反倒是储沂轩,见着连翘那般紧张兮兮的神色,笑着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事先煎好的药温了去?”
“啊?”连翘的反应显得很是迟钝,那神情看起来倒是和长东极为相似,不过只等待了片刻,就是彻底回过了神儿来,“哦,好的。对,奴婢这就去厨房把药温上去。”她语无伦次着,说完,便是知趣地走了出去。
自她离开以后,房间里便又只是剩下了谢小桃和储沂轩两个人。想到刚刚的异样感觉,以及那太过犀利的眼神,谢小桃还是有些不敢去面对储沂轩。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总要想个办法叫他离开。谢小桃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不经意的刚好瞥见了自己还未来得及脱下的披风,于是伸出了手,开始解那紧紧系在一起的长带,只是才解了一半,便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一双秀气的小手僵硬在了半空之中。
察觉到了谢小桃的异样,储沂轩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端起茶壶为自己倒起水来,动作缓慢且专注。他就那么专心致志的给自己倒水,漆黑的眼眸中除了透白的白开水外,便再也容不下其他。
谢小桃不由得苦苦一笑,明白这是储沂轩在给自己的台阶,若是她再这样与那绳带继续僵持着,反倒是显得有些不妥当了。无奈之下,她只好背过身子,将那绳带解开,脱掉了紧紧包裹着自己的披风。事实证明,她果然是穿得太多了,脱下以后,便觉得清醒了不少。
谢小桃将披风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着那个还在闲逸地品着白开水的好看男人,真的很想问问他,这白开水的滋味有没有赛过明前进贡的新茶。
奇怪,他怎么还不走呢?明明方才都已经暗示得这样明显了。谢小桃疑惑着想着,越想越觉得奇怪,最后,她只好开了这个口,“王爷,要不我还是去看看连翘那边的情况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会遭人非议。”
听闻此言,储沂轩这才将目光从水杯上移开,抬头望向了谢小桃,“你在害怕?”
“嗯……”谢小桃如实点了点头。
“是怕同我在一起,坏了自己的名声?”这一刻,不知怎的,储沂轩竟是生出一个莫名的念头——只要谢小桃说是,他就毫不犹豫将其娶进门。
谢小桃摇头,淡淡地说:“我这样一个几乎和被家族遗弃了的庶女来说,哪里需要太过在乎自己的名声?相反,锦儿是担心王爷会因此而遭人非议。”
虽然也是在说名声问题,可与储沂轩刚刚设想的全然不同。储沂轩一错不错地看着谢小桃,在那张清秀的小脸上看出了坚定,心下一沉,却仍是想陪着她单独待会儿,“放心好了,等连翘那丫头把药温好,看你喝了,我自然会走。这点儿功夫,还没有谁敢在背后非议!”更何况,在这间院子里除了那群染上瘟疫的百姓之外,余下的全都是他的人,谁敢嚼这个舌根,还不是找死?
唉……谢小桃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明白自己是无法将对方轰走了,便是知趣地放弃了。
好在,连翘去温药的时间并不长,没一会儿,就端着放碗的木头盘走了回来,“小姐,药温好了。”
储沂轩顺势将药碗接了过来,熟练地拿起勺子开始在浅褐色的药汤里搅拌,看样子是打算亲自为给谢小桃喝。
谢小桃难免有些尴尬,遂打趣道:“王爷,我的身子虽然还没有完全好利索,但还不至于失去知冷识热的感觉。”
储沂轩兀自失声笑笑,将药碗递到了谢小桃的手中,却是不忘叮嘱道:“一定要都喝了。”
这一次谢小桃没有拒绝,接过药碗,一勺一勺送入自己的嘴里,直到喝光。
储沂轩这才放下心来,“喝了药以后记得好好休息。”说完,如刚才所说的一般,真的站起了身子朝着外面走去。
谢小桃目送着他离开,直至确定对方已经走远,这才肆无忌惮地咳了起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连翘赶忙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无碍,是方才喝药喝得急了。”
“小姐心急个什么劲儿?昨夜,王爷亲自喂小姐的时候都没有见你被汤水呛着,怎么自己喝就把自己呛成了这样?”
谢小桃又是好一阵尴尬,“连翘,我有些乏了。”说着,朝着床榻走去,一躺下便没有了任何声响。一切都应该是她在胡思乱想,睡醒以后,便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是这样安慰着自己,默默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