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声沉闷的声响结束以后,使得周围的气氛变得格外凝重,好似有无数张沾满水的宣纸紧紧贴在鼻子上似的,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艰难。
两名山匪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低下头看了看静静躺在地上的木托盘。良久,其中一名身材最为魁梧的山匪才缓缓转过了头,双眸中早已被凶光占得满满当当的了,他咬着牙,吐出一个字,“谁?”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足以叫小摊主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要上前去给他们陪个不是,可想到对方是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言的山匪,便是死活都不敢迈开那个腿。他只是一个靠卖馄饨艰苦营生的穷苦人,既不会舞刀,又不会弄枪,万一对方真的动起手来,他这把老骨头还不得立马就散了架?到时候,他们一家老老小小吃什么,喝什么去啊?
而作为“闹事者”之一的陈玉寒也是有些被吓傻了眼,他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看见过那般凶残的眼神。之前,他一直不知道原来眼神真的可以杀死人!
就在两人都被山匪的眼神唬住的时候,琅少却突然迈开了步子,走到了已经僵硬得连喘气都是直的的小摊主的面前,他微微一笑,笑容亲切且自然,然而安慰着对方道:“别怕,这个是陈家少爷不小心碰的,依照他的性格,一定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霎时间,陈玉寒如遭雷击,用一种难以置信眼神看向了面前这位风华绝代的“美人”,看来他果真是没有看错人,琅少的确是一个特别的“美人”,只是这样一个浑身散发出独特气味的女人才一开口便足以给他招来麻烦。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把琅少碎尸万段了。
琅少却是故意曲解了陈玉寒眼底的愤怒,笑得美艳如花,“陈家公子,不就是叫你请我们吃个云吞吗,瞧你这个不情愿的。你要是不愿意就直说,何必要打翻它们呢?这下好了,不但我们没得吃,还险些伤到无辜的人。”这样的语气,搭配上那妩媚的神情,要多勾人便有多勾人。
谢小桃歪着头,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是忍不住夸赞起琅少来,原本她还想去主动煽起这把火呢,可现在琅少就已经帮她做了,还做得如此到位,她除了夸赞以外,还能做什么呢?“唉,可惜了几碗好好的云吞。”
两个人都已经这样说了话,山匪就算再不明就里,也已经弄明白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暗算”他了。
身材魁梧的山匪走到了陈玉寒面前,挑起了那对冲天眉,咬牙切齿地问:“方才是你做的?”
陈玉寒不由得向后退了一小步,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边缘,一个踉跄,差一些就要摔倒在地,幸亏被站在他身侧的两名侍从扶住了,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熊样!琅少满心鄙夷,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胡作非为的男人,但表面上却要做出一副为陈玉寒开脱的样子,“这位哥哥莫要动怒,虽然这云吞是陈家公子弄翻的,但你也不能这样凶啊?万一把人吓出个好歹,那就不是一两碗云吞的事情了。”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山匪一边呵斥,一边对着琅少挥起了手。
可琅少也不是吃素的,还未等那一巴掌闪过来,就已经灵巧地退到了一旁,退得时候还不忘带了陈玉寒一把,结果可想而知。
陈玉寒虽然没有实打实地接下那一巴掌,但还是挨了那么一下。山匪的手劲本就比寻常人大上许多倍,就算是只挨了一小部分,也非他这样的富贵公子哥能承受的。他将所有怨气都转移到山匪的身上,“你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谁?”大抵是刚刚挨了那么一下,使得他的意识全都回到了现实,说话的语气又是恢复到了之前的硬朗。
看着那又恢复成一副雄赳赳,气昂昂模样的陈玉寒,琅少是真的佩服他的勇气,同时也想送他四个字——自求多福。
“你是谁?”身材魁梧的山匪嘲讽地问,好像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有一丁一点的惧意。说着,他揪起了陈玉寒的衣襟,几乎已经把对方从地上揪起来了。
“你大胆!睁开你的狗眼给本少爷好好看清楚了,我是陈家的少爷……”陈玉寒呵斥着,可惜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的声音生生堵了回去。
“陈家少爷?哪里来的陈家少爷?”显然,身材魁梧的山匪并不把陈玉寒放在眼里,“我管你是不是狗屁陈家少爷!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这一声吼委实是把陈玉寒吼蒙了,他没有想到在自报家门以后,对方竟然还用这般粗俗的态度对待自己。
身形包含的山匪的耐性也是被磨没了,把陈玉寒拎得离地面有一尺高,“今个老子受了惊吓,这笔账怎么算?”说完,便是将陈玉寒重重摔在了桌子上。
谢小桃和琅少则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以旁观者的态度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看着。这恶人终归还是由恶人来惩治比较好!
“怎么算?莫不是你真打算叫我给你赔偿不成?”陈玉寒的语气比之前要软了不少,却仍是端着那大少爷的架子,“你是没有弄清楚我的身份,还是脑子有病啊?今儿个,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明天,我父亲就会带人去你们山寨,逼着你们大当家的,把你们交出来!”
“好大的口气!”身材魁梧的山匪直以为他是在做垂死挣扎,扬起手,重重扇了对方一记耳光。
顷刻间,陈玉寒就被扇到在地,整张脸都闷在了刚刚被掀翻的那一大摊的云吞上面。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了,与他一起摔到地上的还有一块玉牌,只是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活该,打死你才好!谢小桃在心里道,猜测着这个山匪到底能不能把陈玉寒打得连他爹娘都不认识。
这个时候,和那名身材魁梧的山匪一起来的同伴注意到了被压在陈玉寒身子下面的那块玉牌,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便是弯下身子,将之捡了起来,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就变得无比严肃。
他拽了拽身材魁梧的那名山匪,用手掩住唇,自对方耳畔小声嘀咕了两句,然后又将牌子塞进了其手里。
身材魁梧的山匪有了片刻的失神,但很快便是低下了头,在看清楚玉牌上的内容以后,立刻收敛了一脸的震怒,对着陈玉寒道:“今儿个,就先放了你,若是再有下次,就算是你老子,我也照样把他大卸八块!”一番警告过后,迈开大步子离开。
陈玉寒对着那两个山匪的背影挥了挥拳头,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那身材魁梧的山匪忽然转过了头,登时是把他吓得不轻。
那名山匪也是看见了陈玉寒的拳头,眼底闪过一道寒芒,用力一甩手,有什么东西便是朝着他飞了过来。
“妈呀,暗器!”陈玉寒不由得失声尖叫,忙不迭地抱起了脑袋,如同乌龟似的紧紧蜷缩在了一起。
“啪嗒——”
一声脆响过后,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飞过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刚刚令山匪改变了主意了的玉牌。
谢小桃偷偷打量起那块玉牌来,可还未等看清楚上面的字,就被后知后觉的陈玉寒一把抓了起来。
奇怪,那块玉牌究竟是什么东西?谢小桃凝起了眉头,将视线移到了已经走远的山匪的背影上,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待重新收回的时候,余光刚好瞥见了不远处的小二楼上的一个人影。
那人是……谢小桃惊讶,定定地盯着那边,只可惜对方早已经察觉,不见了踪影。
是那禽兽?谢小桃在心里问着,却是早已经有了答案,认定刚刚看到的人就是瑞王爷储沂烨!是啊,曾经那么熟悉的一个人,她又怎么可能会看错呢?哪怕只是极为短暂的匆匆一瞥。
“唉,现在都闹成了这样,只怕也没有心思再吃什么云吞了。”琅少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塞到了小摊主的手里,“这是我们的那三碗云吞钱,第四碗是陈家少爷的,我们可不管。”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陈玉寒眨了眨眼睛,“陈家少爷,你说过要付银子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未等陈玉寒反应,琅少便是拉着谢小桃的手,招呼着她与连翘一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惶恐再晚一步,就会被那卑鄙小人诬赖了去。
直到走了很远,琅少才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可惜了,好好的一出戏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比起教训陈玉寒来说,谢小桃则是更为关心那块玉牌的事情,“你注意到没有,那两个山匪在看见玉牌以后竟然是不再与陈玉寒计较了,还有他们临走时说的话。我觉得陈家好像和孤月寨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