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如果荣王爷到最后都没有办法查出来是谁在幕后精心布局的那一切,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和心思?”这一次开口说话的是连翘,说实话,她对储沂轩并没有多少信心,就算有那么一山洞的东西,但查不出幕后的正主,今日如此的大费周章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鲜少见到连翘这样认真地想问题,琅少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丫头,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操心了,你还是想想晚上该给你家小姐做点什么好吃的吧,瞧给她瘦的,就剩皮包骨了。”
谢小桃恶寒,她是比寻常的女孩子要显得瘦弱许多,但还不至于到皮包骨的地步吧?其实,她又何尝不想长点肉呢,但无论怎么吃就是吃不胖,她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谢小桃懒得再多说什么,端起刚刚收拾好的那一坛枸杞便向着自己存放药材的小药房走去,“好了,我先去把东西放到屋子里去。”
“我也去!”琅少立马端起离着自己最近的那一个竹簸箕,快步跟上了谢小桃的步伐,很快就与之并驾齐驱。
很快,两人便是结伴着来到了那间药房,才一进门,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扑面而来,若是第一次闻的人或许会感到不适应,但对于琅少和谢小桃来说,却早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了。
琅少端着的是一竹簸箕的白芷,这药材是要放在柜子的抽屉中的。未等谢小桃说什么,他便是径自朝着正确的方向走了起来,然后拉开了那个棕红色的小抽屉,将那些已经晒干的药材放了一点一点放了进去,一边动手做着,一边好奇地问:“如今戚川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谢小桃手下动作一顿,稍稍沉吟了一小会儿,复又继续着做着。她莞尔一笑,唇角便是多了两颗小小的梨涡,“有没有反应重要吗?如今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你不是都说了吗,咱们只是小老百姓,除了静静围观等待外,别的就不要瞎操心了。”
琅少兀自笑笑,仿佛是在缓解谢小桃拿他的话来噎自己的尴尬,缓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哭笑不得地解释,“我那不过是说给楚衣听的罢了,你与她不一样。”
不一样吗?这一次谢小桃是真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故意打趣道:“都是一个鼻子两眼睛,有什么不一样的?”
琅少看着她,刚好对上了那双明媚的桃花眼,心便不经意地沉沦在了其中,过了好半晌才重新回过了神儿。他抬起手,捏了捏对方那一张白净的脸颊,“因为你比她们都聪明!”天知道,这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真正的理由是他喜欢她,所以才会希望她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埋藏在心底,如果可以,他愿意帮她一起分担,可惜这样的话,他始终都没有勇气说出来。
谢小桃佯装生气地拍开了琅少的手,“说话就说话,干什么总是动手动脚的?知不知道男女……”然而,还未等她说完,就被琅少用话语生生堵了回去。
“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别忘记了,我还是你的师姐哦。师姐捏捏师妹的脸颊,总不过分吧?”琅少嬉皮笑脸着,伸出手,照着谢小桃的脸颊又捏了一下,嬉笑的眼底尽是宠溺,忽然,他变得认真起来,“小桃花,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在我眼中始终都是一个需要人疼惜、爱护的小妹妹。”妹妹?对,就是妹妹!像他这种连自己的过去未来都不敢想象的人,能像一个大哥哥似的守在心爱的女孩子身边就够了。拔山
谢小桃鲜少见到琅少这般模样,只是定定地对视着那双如夜色般深沉的眼睛,是那样的深不见底,就好像琅少给她的感觉一样,虽然他一直活得都很真实,但那藏在人皮面具后面的脸却从来都没有叫外人看见过。
注视了一小会儿,谢小桃便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视线重新移回到那还没有规整完的药材上面,“你要是真的懂得疼人,就快些帮着我把这里收拾好吧。”
“好好好,这就开始收拾!”琅少妥协道,借着整理的空档,偷偷瞧了谢小桃一眼,顿时生出了几分困惑,“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阿轩打算怎么做吗?”
谢小桃没有回答,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她只关心这一次能不能把瑞王爷储沂烨那个人渣扳倒,而这一点决计不会是立刻就能看出来的。
夕阳慢慢落了下去,金灿灿的光芒透过小小的窗格照了进来,刚好打在谢小桃发髻上别着的梨花簪上,将原本白净剔透的小小梨花染成了淡淡的黄色,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感,只是不知道,这样一片橙黄色的阳光会不会照耀进陆九爷的金银铺子,将那些精巧别致的首饰珠翠染上了不一样的风采。
……
金银铺子后院的一间房间。
蓝衫男子与陆九爷隔桌而坐,隔着从焚香炉里散出来的袅袅青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与他的谨慎相比较,陆九爷则是显得要淡若许多。他捧起青花茶盏,撩了撩盏盖,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
“你都听说了吗?”蓝衫男子终于是沉不住气了,纵然他的年龄要比陆九爷大上许多,但那性子却不及对方来得沉稳,抑或是没有对方耐性足。
“听说什么?”显然,陆九爷好像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呷了一口茶水,然后才缓缓放回了原处,从容极了。
“街上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莫不是你想说不知道?”蓝衫男子眉峰高高地耸了起来。
“略有耳闻,想必王爷一定很生气,无端端的损失了那么一大笔钱财。”陆九爷道。想到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充了公,不用猜,都能想见它们主人的反应。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石室里莫名其妙出现了官银!”蓝衫男子纠正道,语气里也是多了几分愠怒,好像是不满意陆九爷这般不正经的态度。
蓦地,陆九爷抬起了头,目光灼热地注视着对方,面色一凛,问:“莫不是你们怀疑,那些官银是从我这里流出去的?”
蓝衫男子没有说话,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纵然对方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陆九爷还是能揣测出个大概。他兀自笑笑,笑容里尽是嘲讽之意,“别忘了,当年师父将那批官银丢进熔炉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如果你连自己的眼睛都不相信,就算我说再多的话,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所见即所得,这个道理,蓝衫男子一直都知道,甚至是深信不疑。当年,是丽妃娘娘在临死前特意交代他一定要将那批官银熔了的,为了不叫她失望,他可是亲自在熔炉前盯了三天三夜的,原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了,哪曾想在十八年后的今天会生出这等离奇的事情?
“有时候眼睛也是会欺骗人,不是吗?”蓝衫男子反问,言辞里尽是戏谑之意。言外之意是在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开始怀疑是当年他的师父偷偷做了些什么。
陆九爷的唇角勾出一丝讥诮,“你是在怀疑我师父,还是我?”如此直白的问话,问得是那样的坦坦荡荡,全然找不到一丁点的心虚。陆九爷停顿了片刻,复又继续开了口,“如果你怀疑我师父的话,恐怕要到黄泉之下走上一遭,才能问个明明白白。或者,你要是有那摸骨算命的本事,也可以把我师父老人家的骨头从地底下抛出来,一口气问个明白。”说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被愤怒占得满满当当,言辞也是越来越不客气。
死者为大,蓝衫男子也知道陆九爷在生气什么,可他还不至于要看着这一个只会雕金画玉的穷手艺人的脸色行事,只是还未等他出言提醒,陆九爷的声音便再一次地响了起来。
“如果是我,我想你是怀疑错人了,十八年前,我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岁大的孩子而已,还无法参与你与我师父间的那些勾当!”
“勾当?”蓝衫男子苦苦一笑,完全没有料想到陆九爷会用这么龌龊的词语,新怒加旧怨叠在了一起,却是因为主人的克制而没有爆发,“别忘了,你在和谁说话!注意你的言辞!”
“言辞?我的言辞怎么了?我不觉得我言辞有什么不妥之处。我就是一个商人而已,说话自然没有文人来得优雅。”
“可你别忘了,在你师父死了以后,你一直都在做那些事情!”蓝衫男子咬牙切齿地说。
“所以你才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我?”陆九爷斜睨了他一眼,“不过奉劝你一句,质疑别人之前,最好先从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免得伤了这么多年来的感情!”
蓝衫男子气结,不明白这个穷手艺人有什么资格总是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他瞪了陆九爷一眼,“那件事最好不是你做的,否则,我定会扒了你的皮。”说完,气鼓鼓地冲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