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难道是医馆出什么事了?谢小桃暗觉不妙,尾随着那一行官差,向着医馆赶了回去。
匆匆赶到的时候,那行官差也是刚刚落脚没多久。
十几名官差齐刷刷地灌入医馆,而外面还站了一群不明就里,闻讯赶过来看热闹的平头百姓,其壮观程度绝对是医馆史无前例的。
连翘面色有些发白,似是被这气势吓到了。她看了谢小桃一眼,见自家小姐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或者其他,便是赶忙知趣地闭上了那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的嘴巴。她什么都做不了,但至少可以不给谢小桃丢脸,哪怕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片刻,谢小桃调理好有些紊乱的气息,正欲开口发问的时候,便见县老爷从远处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雄赳赳的模样要多神气便有多神气。
“大人,你带着这一众衙役可是为了公事?”谢小桃开口问,模样里不见半分戏谑,仔细琢磨,还能从中隐隐感受到几分警示的愠怒,好像是在警告对方,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定不会轻易叫他们踏入医馆半步的!
面对着谢小桃的冷脸相待,县老爷并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畏惧,难得端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态度道:“苏医女还真是说对了,本县来这里就是为了公事。有人说,你院子里的那个车夫就是采花贼。”声音清楚极了,方一落下,便引起一片哗然。谁都没有想到堂堂侍郎府家的千金小姐,戚川县的医女苏云锦居然会在自己住的地方藏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把整个县都搅得鸡飞狗跳、人人惶恐不安的采花贼!
县老爷的话同样也是落在了秦楚衣的耳朵里,听得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她不明白究竟是谁这样缺德去县衙里整出这档子事的,只是光看着眼前的阵仗,就觉得七上八下的了,生怕他们真的会抓走鬼影。人是她央求着留下来的,若是就这样被带走了,那她的心里也不会好过的。她不安的用手指绞着帕子,越想越觉得害怕。
面对着形色各异的人,以及那些愈眼愈浓的质疑之声,谢小桃的脸上挂上了一层淡淡的笑容,一派淡若地说道:“大人真会说笑!别人说我家车夫是采花贼,你就带了这么多官差来抓,倘若日后有人说我是朝廷钦犯,那岂不是要惊动整个戚川的老少了?再者说了,我这里好歹也是医馆,是为朝廷办事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藏什么采花贼呢?大人可莫要听信了小人谗言,叫有心之人看了热闹去!”
“苏四小姐这是何意?”县老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谢小桃反问,用那双如幽潭般清亮的眸子依次从众人的身上扫了过去,“大人带了这些人来我医馆,知道的是你在公事公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不和呢。若是这样胡闹下去,只怕丢脸的不止我一个人啊。我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分分的做个大家闺秀,但大人就不同了,怎么说你也会父母官,这脸面问题啊……唉……”
虽然谢小桃已经把好话、坏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但似乎县老爷并不吃她这一套,“苏四小姐,你是打算叫本县就此收手,打道回府?说得倒是真轻松,不过呢,如果本县就这样灰头土脸的走了,只怕今后更是无法在戚川县里立足了。至于你说的不和,本县相信清者自清。再者说了,如果今天本县就真的这样走了,只怕在背后议论你的会更多。苏四小姐也不愿意平白无故背负上那么莫须有的骂名吧?”
谢小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直以为方才听见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奇怪,这个草包县令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副好口才了?
“无论如何,这人,本县今儿个一定要带走。不过你放心,如果他真的不是,本县也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绝不放过那些在背后烂嚼舌根的卑鄙小人。”言罢,县老爷话峰一转,便对衙役发话道,“来人,把医馆里的车夫给本县押回去!”
啊!秦楚衣瞪大了眼睛,心里就好像打着鼓点似的,“砰砰砰”的响个不停。该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他们把鬼影带走吗?
“住手!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抓人啊?”秦楚衣忍不住大喊出声,正想要上前去阻拦那些对鬼影动手的衙役时,却是被县老爷的声音打断了。
“怎么?一个小小的车夫而已,没想到秦小姐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县老爷问,好像是故意挑事一般。
听闻此言,原本还理直气壮的秦楚衣立刻缩回了手。她偷偷望向了远处的谢小桃,发现对方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只感觉眼前的那片天空顿时灰暗了一半。
当着众人的面,鬼影不好动手,就那么无助地被几名官差“制服”并扣押了。
见状,县老爷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对着谢小桃和秦楚衣道:“两位小姐也跟着本县回县衙一趟吧。”
还能说不吗?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谢小桃没有再费过多的口舌,拉着秦楚衣愈发冰凉的小手,步履坦荡的在一众衙役的簇拥下向着县衙门走去。
“小姐!”瞧着那两道越走越远的俏丽背影,秋月心里那叫一个急,偏偏什么都不能为她们做。大抵是急火攻心,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一侧倒去。
“嬷嬷!”琅少快步闪到了秋月身边,叫对方倾倒在自己怀中。他一手扶着秋月,一手去在自己身上掏着翻着,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总算是掏出了一个白色瓷瓶,复又用嘴咬去了红布瓶塞,将瓶子口放到了秋月的鼻子下面。
“咳咳……”秋月清醒了过来,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刚刚昏倒了的事情。
“秋月,你还好吗?”张嬷嬷关切地询问,“两位小姐已经被带走了,你可不能再有事啊。”
“两位小姐?”秋月喃喃着,忽的想起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便是气得咬牙切齿,“都怪四小姐办事没有章法,好端端领那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进医馆干什么?当初我就直怀疑他的身份,你们偏偏不叫他把面具摘下来,这下好了吧?出事了吧?”
张嬷嬷兀自叹了一口气,帮着鬼影解释,“这不过是个误会而已。阿影那孩子老实本分,决计不会是什么采花贼的。”
“你又没看过,你怎么会知道?”秋月又道,“之前,我就再三暗示过四小姐,做什么事情以前一定要多为楚衣考虑考虑,你看看现在,好好的一个黄花大姑娘就要被人当做犯人一般押到衙门了!”
“秋月……”张嬷嬷欲言又止,好像是在计较着什么,但最终还是被挂在秋月脸上的愤怒生生逼了回去。她停顿了片刻,道,“阿影那孩子是荣王爷亲自挑选的,与四小姐有什么关系呢?”
荣王爷?秋月适才想到了这么一回事,甚至回忆起当日是阿夏亲自领着鬼影踏进这医馆的门槛的。的确是与谢小桃无关。
看秋月一直迟迟没有开口,张嬷嬷便有尝试着问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四小姐有很深的成见呢?”
“有……有吗?”秋月有些心虚,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了。
张嬷嬷又是一声长叹,虽然很想弄清楚秋月与谢小桃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清楚这个时候并不适合问这些。她主动退了一步,“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想想办法,看看如何将两位小姐弄出来吧。”
“两位嬷嬷放心,她们一定不会有事的。青天白日的,我就不相信那县老爷敢把屎盆子扣她们的头上!”琅少信誓旦旦地说,仿佛是在说,如果县老爷敢动谢小桃一根手指,他便要其十倍奉还!“你们从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县衙打探一下情况。”
张嬷嬷沉了沉,认同了琅少的提议,“也好,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秋月也好像想到了什么,“记得去之前,先知会王爷一声。”在戚川,她们能倚靠的也就只有储沂轩这么一个大人物了,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除了找他帮忙外,还能找谁呢?
然而,有些事并不需要她去吩咐,别人就已经考虑在先了。
半个时辰后,储沂轩一行人也被请到了衙门,不过从待遇上与谢小桃和秦楚衣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才一进去,就被人请到了座位上。
“王爷,听说这车夫是您安排的人?”县老爷开门见山道,声音里却不乏有些小心翼翼。
储沂轩没有隐瞒,“对。”
“他为何一直戴着面具?”县老爷又问。
“这家奴外貌有缺,害怕吓着两位小姐,所以本王才命他不准以真面目示人。”储沂轩耸起了眉峰,“如今李大人把他绑来所为何事?难道戚川有规定,不许人戴面具吗?”
“当然不是。”县老爷连忙赔笑,笑得好生生硬,“是有人说这车夫就是咱们一直苦苦寻觅的采花贼。”
储沂轩忽然笑了起来,“笑话,到底是谁说的这种混账话?难道本王连自己家奴的底细都不清楚吗?”说着,他看向了县老爷,“莫不是李大人也是这样怀疑本王的?”
县老爷身形一颤,“王爷说笑呢。本县就是怀疑谁,也不敢怀疑您啊。只是有人说了,本县就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否则难堵悠悠众口啊。”
“那你想怎样?”储沂轩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
“烦请王爷命令他将面具摘下来!”县老爷一字一顿道,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分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