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这些日子,苏云绣与谢小桃走得亲近,是谁都看得见的。之前,他们还在纳闷,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怎么就突然之间变得那么亲近了?现如今发生了这件事,倒好像是想明白了许多。
府上,谁都知道雪晴是霜姨娘的丫鬟,而谢小桃又是霜姨娘所生,难保两人不会在背后合计,想要陷害苏云绣,毕竟谢小桃在府里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有目共睹的,哪怕是近几个月来都一直安守本分,也依然会有人站在苏云绣这边,把谢小桃想象成是那洪水猛兽。
“母亲,女儿是冤枉的……”苏云绣哭得声嘶力竭,紧紧抓住陈玉珍的衣角,眼泪汪汪地抬头仰视着她,“从始至终,女儿都没有碰过雪晴一下,正是因为如此,当女儿看见雪晴摔倒以后,才会一口认定是苏云锦推她下去的啊。”
“二小姐,你……”雪晴气的浑身发抖。这个二小姐还真是得到了她娘的真传,别的本事没学会,胡搅蛮缠,颠倒是非的本事倒是有样学样,全都给学了来!
“雪晴,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因为看我死了娘亲,所以连你这个小小的贱婢也想骑在我的头上了?”苏云绣反咬一口,硬是把奴大欺主的罪名扣到了雪晴的头上。
奴大欺主,这不是一句可以随便说说的玩笑话。话音落下,雪晴便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一时之间竟像是哑巴吃了黄连似的,所有苦楚,所有愤怒都说不出来了。
“母亲,我看这件事恐怕是事有蹊跷……”苏婉婷在一旁说道,见着陈玉珍没有说话,她又补充道,“锦儿和雪晴主仆一心,说是二妹妹推的人,而二妹妹则是称自己没有。这件事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场,谁是谁非根本无从判断啊。除了她们三个当事人外,谁又能证明啊?”
“证明?证明什么?”苏景程忽然发出了声音,“证明她们是好朋友吗?”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被苏莫氏拦了下来。
“景程,别添乱,没看见现在都乱成这个样子了么!”苏莫氏的脸上现出几分不悦。
苏景程却是不高兴地对着苏莫氏呲了呲牙,然后摆摆手道:“他们可真笨,难道非要找人证明才行吗?以前我看他们审案子的时候,就算找不到人证,还能找到物证呢!叫他们把物证找出来不就好了吗?”
这话说的在理,却是没有获得该有的赞赏,换来的居然是一阵窃窃的笑声。这件事归根结底,无非就是内宅之中,小姐之间的明争暗斗罢了,又去哪里找什么所谓的物证呢?
“景程,这里可是你三叔家的家务事,别乱插话。”苏莫氏又是不悦的当众指责起自己的儿子来。在宗族里,苏绍在他的那一辈分的人里面排行第三,在苏乾的下面。
一直以来,陈玉珍只当苏景程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听见他说出了这样的话,更是打心眼里不待见他了,甚至连带着把苏莫氏也一并鄙视了。她没有理睬这对母子,“绣儿,锦儿,我且问你们,你们能否证明自己所说的就是真话?”
苏云绣又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母亲,当时根本没有外人在,女儿要用什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啊?怪就怪女儿太单纯,不知不觉就着了她们的道!”
看着苏云绣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谢小桃冷冷一笑,这个苏云绣也算不简单,不但学会了苏婉婷的那一套,就连装可怜博取同情的道理也懂了。想着,她便寻思着自己要不要也效仿她的样子,给大家来上这么一段。
“这么说,你和锦儿都不能证明自己说的话了?”陈玉珍严肃地问。
谢小桃却是突然抬起了头,明明是仰视着对方,却一点也不见有卑微的感觉,“母亲,女儿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嗯?”陈玉珍有些惊讶,“你真的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谢小桃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闻声,苏云绣立刻止住了哭声,“苏云锦,你又想玩什么鬼把戏?是不是又打算整出什么花花肠子诬陷我?”
“二姐姐,我问你,你是不是没有碰过雪晴?”谢小桃没有理睬苏云绣的指责,开门见山地问。
苏云绣不假思索地回答:“对,我就是没有碰过雪晴!”
“那你敢不敢当众证明自己的清白呢?”谢小桃又问。
瞧着对方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苏云绣有些心虚,“怎么证明?莫不是你想叫我自己拿出证据来证明吗?若是我拿不出来,你就凭此来冤枉我说的话都是假话?”
这个苏云绣,叫我说点什么好呢?如果真的可以这样,还用得着费这么半天的功夫吗?谢小桃在心里说,直直地凝视着她,唇角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有些诡异,“母亲,我想叫人端一盆白酒过来。”
“白酒?”陈玉珍有些听不明白了,不但是她,就连在场众人也是同样的疑惑不解,拿出证据和白酒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众人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自己的时候,谢小桃却是慢慢地开了口,悠悠地解释道:“前段日子,我的院子里丢了东西,蛮心害怕是内鬼所为,就给了我一些药粉,叫我混入水中,涂在值钱的物件上,而偏偏不巧的是,前天在配制的时候,不小心将药水洒在了雪晴所穿的这件衣服上面,大概有整个后背那么大吧。”
“那种药粉有什么用?”陈玉珍问,“可是有毒?”
“毒倒是没有,只是能叫贼自己现身罢了。”谢小桃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依次从众人的脸上扫了过去,看着那一张张既吃惊又好奇的脸,她倒是真想故意卖个关子,把那药粉的功效说得传神一些,可惜,眼下没有机会。
“如何现身?”陈玉珍又问,然后反应过来,“锦儿,这里可不是你瞎胡闹的时候,有什么话就直说。”
“是。”谢小桃点头应了一声,神情里却不见有一丝慌乱,“其实也没有什么,那种药粉混入水中无色无味,也没有毒,只有一点奇特的地方,就是遇见白酒就会显形。”说着,她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陈玉珍的脸上,一脸坦荡地直视着对方,“不信的话,母亲可以找那两位老妈子检验一下,是她们刚刚把雪晴从地上扶起来的,若是她们不小心碰到了雪晴的后背,在白酒里一泡,手自然就会变成别的颜色。”
陈玉珍对习秋递了个眼色,对方便去吩咐丫鬟准备白酒。须臾,一名着对襟小袄的丫鬟便端着一个铜盆走了过来。
清风徐徐拂面而来,浓浓的酒香便随之飘散而出,闻之令人心醉。
在陈玉珍的命令下,两名老妈子便相继把手放进了酒中,原本白皙的手果真是变了颜色。
看着那两双不同程度都沾染上了绿色的粗糙大手,苏云绣面色变得苍白无比。这……
谢小桃看向了她,道:“二姐姐,现在该你了。”她对苏云绣展开一道好看的笑容,明明是在笑,却是带着一种不容人忽视的压迫感,“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碰过雪晴一下,到底有没有放在酒里泡一泡便知晓答案了。”
苏云绣下意识地把手背到了身后,向后退了两小步,“不,我才不要泡那个东西……”
“为什么?难道二姐姐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吗?你不是一直都说是我冤枉了你吗?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证明了,你怎么就开始闪躲了呢?”谢小桃不解地问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因为害怕而开始微微颤抖的苏云绣,眼底早已写满了鄙夷。
“不,母亲,我不要去……”苏云绣极力反对,“谁知道她有没有在里面下毒啊?万一女儿的这双手被毁了怎么办?”
“有毒?这就是普通的白酒而已,是母亲吩咐人去准备的,从始至终我连碰都没有碰过,怎么会下毒?”谢小桃反问,“莫不是你想说是母亲吩咐人在里面下毒的?或者,你想说我同母亲一起,想要陷害你?”
“胡闹!”这一次说话的是陈玉珍,却是对谢小桃发的脾气。
谢小桃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母亲可是在指责锦儿胡闹?锦儿这样做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已,若是二姐姐连这点勇气都没有的话,那锦儿不逼她也就是了,免得叫母亲看不顺眼。”说着,她跪了下来,摆明了是不想给陈玉珍面子。
“咳咳……”人群里传出了一阵咳声,在宝琴的搀扶下,苏莫氏向着陈玉珍走了过去,“夫人,原本这件事我是不该插手的,但有句话不得不说,今日的事情都已经闹得这么大了,若是不叫二小姐当众试试,恐怕难以堵住悠悠众口啊。”
陈玉珍无计可施,可得暂时收住了怒火,“绣儿,那盆子里只是些普通的白酒而已,你只管把手放进去便可。”
苏云绣还是摇头,可已经有老妈子朝她走了过去,抓起她的双手便往酒里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