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会场里雷鸣般的轰响，雷诺的大脑一片空白，上身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不由自主的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汗。
“你输了。”
徐晨看着这个始终站在道德的高点怒斥罪恶的老人，心中也感到一丝可悲。
是政治斗争和权利斗争让一个检察官走向了背离法律，背离信仰的道路，甚至不惜去污蔑和陷害一个无辜的人。他的确是一个可恨的人，但也同样是一个可怜的人罢了。
“我还没有输……”
雷诺抬起头来，眼神中恢复了平日的冷峻，仿佛又找回了记忆中如猎犬般的斗志。
“的确这份清单中的东西你已经找到了两样，但只要有一样东西的去向没有弄清楚，我就没有输。只要有一样东西你拿不出来，我就能把秦子衣送进监狱！”
“不撞南墙不回头……宁司令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徐晨心中对雷诺的最后一丝同情和怜悯也消失了。
“诽谤对我毫无意义，我只认证据。”
雷诺稳住了阵脚，摆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扑克脸，对身后高呼无罪的人们视而不见。
徐晨撇了撇嘴，说道：
“你只认证据？可这干我屁事？干秦子衣屁事？”
雷诺的脸再也挂不住了，阴沉的问：
“你什么意思？”
徐晨放高了声音，让全场都能听见，
“观星塔有观星塔的规矩，在科研这方面，有一个最重要的核心准则：只要你能拿出与消耗的资源相称的成果，没人会在乎这钱你是怎么花的，又花到了什么地方。
你申请了一个亿的经费，然后把这些钱全都用来喝酒找女人，但是在规定的时间节点，你拿得出价值十个亿的研究成果，你就没有违反观星塔任何一项规定，不但可以继续申请经费，还可以继续喝酒找女人。
连这种事情都可以接受，秦子衣的事情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你说秦子衣写在记录中的东西不见了，且不提是为什么不见的，就当是秦子衣挪用了吧，但是按照秦子衣拿出来的成果，已经满足了观星塔的要求，轮得着你们检察院多管闲事儿么？”
徐晨走到雷诺的身边，带着挑衅的神情问道：
“也就是说，虽然现在我们站在法庭上，但是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
雷诺被气的青筋暴露，周围的人们议论纷纷，有些传到他的耳朵里，更是火上浇油。
“对啊，这关他屁事儿啊，观星塔科研机构内部的事情，他一个检察院跟着掺合什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到了哪儿该守法也要守法不是。”
“关键这也没犯法啊，哪条法律写着科研成果找不着了是犯法的？观星塔的最高科学院都没说话，最高检察院怎么先来劲了？”
“就是，改天我自己的公司里一个员工弄丢了东西，我这个老板还没说话呢，突然一帮检察院的搜查官过来抓人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人群中偶尔会出现支持雷诺的声音，
“检察院毕竟也是观星塔的一部分，公司的法务部门管研发部门也不算错吧？”
“关键一个公司的法务部门没有老板发话，也不可能对自家的研发人员下手吧？”
话说到这儿，众人的脑海中仿佛打开了一扇大门。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老板发话了！”
“对啊，肯定是上面有人要整秦子衣，这下就说得通了！”
“哼，雷诺还自称是什么人民的忠犬，罪恶的克星，不过是高层的一条狗罢了，现在咬人咬的正欢呢。”
雷诺听到下面的议论完全失去了掌握，甚至还走向了一个更危险的方向，连忙摆手解释道：
“没有的事情，没有什么老板说话！”
围观者见状更加来劲了，
“还说不是呢，解释的可真快啊，生怕我们当真啊。”
“对，解释就是掩饰，一定要把幕后黑手扒出来！”
徐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有些意外的同时，也乐得在一边坐享其成，看着观众和雷诺互撕。
“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起诉你们诽谤！”
雷诺有些急了，慌不择言的威胁到。
“哎呦，他吓唬咱们！”
“这白痴是当检察官太久了脑子都不好用了吧，起诉？这里有几百号人，起诉谁？”
雷诺怒火中烧，吼道：
“起诉你们全部！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如果原来人群中只是有一部分好事之徒在起哄的话，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所有人。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是不是也要起诉我啊？”
“老子有言论自由，你说诽谤就诽谤？来啊，起诉我啊！”
整个法庭变得沸沸扬扬，彻底陷入了混乱。
唐启圣在上面看了半天的戏，感觉差不多了，重重的敲了敲小锤儿，说道：
“安静！”
下面的人也不理，还在和雷诺对骂，雷诺也是恼羞成怒，已经走上失败道路的他彻底豁出去了，寸步不肯退让，雷诺身后的检察官们有的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手足无措，有个别跟雷诺亲近的，也加入对骂的阵营。
眼看着整个法庭变成了一锅粥，万众关注的公审变成了大笑话，唐启圣终于坐不住了，狠狠的敲着小锤，
“安静，安静，安静！
法警进来，谁再吵就给我轰出去！”
一队法警从侧门冲了进来，把离大门近的起哄者拖了出去，整个会场才安静下来。
雷诺正了正衣领，刚才双方的争执太激烈了，险些动手，连衣服都被扯乱了。
徐晨看周围都安静下来，突然发话说：
“总之，我的意见很简单，观星塔的事情，按照观星塔的规矩办，如果最高科学院的院长都认为秦子衣拿出来的成果已经超出了他使用的资源，决定不起诉，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雷诺恨恨的说道：
“我才想起来，你不过是一个证人而已，有什么资格提出这种建议？”
“说话看道理，不要看人嘛。”
徐晨这时候又拿出无赖的本事了。说起来秦子衣从一开始就很沉默，完全由着自己表演啊。徐晨回头看了一眼被告席上的秦子衣，居然眯着眼睛快睡着了！
魅生推了秦子衣一把，秦子衣猛然惊醒，看到徐晨盯着自己，竖起大拇指小声说：
“加油！”
加你妹啊！
徐晨恨不得冲上去扇几巴掌，看这游刃有余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徐晨才是被告呢。
“法官，把这个证人带走吧，没有什么需要他作证的事情了！”
雷诺指着徐晨对唐启圣说道。
唐启圣则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雷诺：
“我看他说的这个办法有道理啊……”
雷诺急了，
“可，可是他只是一个证人而已啊……”
“说话看道理，不要看人嘛。”
唐启圣把徐晨的理论现学现卖了。
下面的听众都乐了，仿佛看了雷诺的大笑话，还有人挑衅到：
“傻了吧？让你狂？你不是要起诉么？”
还想再说什么，两个魁梧的法警就把这家伙拖走了。一边被法警在地上拖着，那人还不住的喊：
“痛快，这次吃瘪了吧！”
雷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对唐启圣说道：
“我们还是按照法律的程序好好把这个案子审完吧……”
唐启圣犯迷糊了，反问雷诺：
“可这事儿也不是法律上的事儿啊……”
这下雷诺明白了，他就是想把水搅浑，这场审判变成闹剧根本原因就是唐启圣的纵容！
唐启圣早就就知道抓捕秦子衣的幕后推手是宁孤城，当天他在也现场。当时没说什么，原来早就打算在审判的时候再出手了，作为最高法院院长，法庭才是他的主场啊！
现在身处在唐启圣的主场，他这个检察院长，十二常务之一，反而成了随便拿捏的弱者。
而弱者在情势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只能低头。
“好吧，那就按照观星塔内部的规矩来办，但是有一点！”
雷诺虽然做出了让步，但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波动引擎这方面，虽然秦子衣做了一定的工作，但是真正完成它的人是钟云，所以波动引擎的成果不能算在秦子衣的身上，而要算在钟云的身上！”
秦子衣不干了，说道：
“好歹一半一半嘛。”
“不行！”
雷诺严词拒绝。
他转向徐晨，说道：
“波动引擎的确是跨时代的创举，如果把它算给秦子衣的话说不定就让他逃过一劫了。但是没有了波动引擎的功劳，其它的研究成果都仅仅是没什么新意的部件而已，换言之就是没有意义的浪费。你要怎么办？”
徐晨脸上却带着自信的微笑，
“你似乎忘了一点，波动引擎也好，超变频制冷器也好，超合金骨架也好，秦子衣所有的研究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打通星路！
你说，一项能够打通星路的技术，要算多大的功劳？
而为了实现这项技术，换做你是观星塔最高科学院的院长，愿意给他提供多少经费？”
所有的听众都愣住了，打通星路？没听错吧？
这片星域已经被封闭太久了。
从星路刚刚断绝时的惶惶不安，到渐渐习惯。有些人始终梦想着打通星路，重新回到主流世界，比如秦子衣。但也有些人觉得现在很好，没这个必要，比如宁孤城。
但是这个社会的主流是积极向前的，打通星路的技术仍然被视为最伟大的发现。当然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发现。
“打通星路的技术是无价的。”
雷诺毫不迟疑的说，
“但是两万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
徐晨看着他的眼睛，自信的说：
“我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