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姒答道:“我能取得铜盘,还要多亏我的师父。”
“你师父?”苏季疑惑道:“你什么时候认的师父?”
狐姒道:“自从玲珑塔狱出来,我修为散尽,独自来到褒国,险些命丧于此,幸好师父救了我一命。若没有遇到他,你今天怕是见不到我了。”
“三年前,我真不该让你一个人走。你一个女孩孤身来到异国他乡,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语声中,苏季趁机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透过狐瞳仔细观察,发现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并非易形化影之术。苏季曾百般思索她离开的原由,一度怀疑她是因为魂魄被禁锢在黑衣女人的躯壳里,变成一副丑陋的模样,所以不愿相见。然而,现在的狐姒,依旧光彩照人。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狐姒释然一笑,道:“忘了告诉你,师父现在已经来了,他想见你一面。”
“他想见我?”苏季连忙缩回手,问道:“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狐姒嫣然一笑,指了指旁边的草庐,“他就在里面。”
苏季微微一怔。
随着吱呀一声响,草庐的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黑袍人。
苏季惊得后退一步,见来者面目狰狞,肌肤蓝靛,口吐獠牙,正是白天遇到的褒国国师——高修!
“小姒,难道他就是你的……”
狐姒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国师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位师父。师父虽然脾气不好,但人很好。”
苏季暗忖到目前为止,高修除了言语有些刻薄,并未表现出恶意,便出于礼貌地施了一礼。
“前辈,晚辈白天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高修不带任何语气地说道:“本座第一眼便看出,你就是褒姒的血契金兰。”
“褒姒?”苏季迟疑了一下,转头望向狐姒。
狐姒解释道:“褒姒是我现在的名字。我现在是国君褒珦的义女。你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叫我以前的名字了。”
苏季微微皱眉,遥想曾经她是多么的矫情,可现在不仅拜人为师,还随了别人的姓氏。不过,苏季转念一想,她现在父母双亡,孤苦伶仃,除了投靠别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高修询问苏季道:“郡主为什么会来褒国?”
苏季想必他很在意姜凌来这里的动机,于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阐教十二灵台阵?”高修听后皱眉摇头,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本座孤陋寡闻?二百多年来,本座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阵法。”
苏季稍有些意外,暗忖竟连截教顶尖修士都没听说过这个阵法。他举起手中的铜盘,道:“前辈想必看过这铜盘,这便是阐教十二灵台阵的法器。”
高修突然愣了一下,旋即爆出一连串长笑,不屑一顾道:“你休要唬我!这铜盘不过区区一个渡器罢了,竟也能被你说得玄乎其神,真是可笑!”
“渡器?”苏季问道:“什么是渡器?”
高修从怀中掏出一块看起来很眼熟的墨绿龟甲,解释道:“我的龟甲和你的铜盘都是渡器。这两样东西本质并无不同,不过都是被设有传送法阵的渡器罢了。所谓渡器,顾名思义,是一种能渡人于千里之外的器物。炼造渡器,虽然需要玄清五境以上的修为,但就算没有修为的人,依旧可以借助它在人间来去自如。”
听完高修的一席话,苏季陷入久久的沉默。
自从闯入“阐教十二灵台阵”,他心头始终有一个疑问。随着一阵一阵的深入,这个疑问越来越深。他记得三年前围困李鸿熙的阵法是一个光环禁制的法阵,而现在的阐教十二灵台阵,则是用一个渡器,不断地传送到不同的地方。他感觉无论怎么看,这两种阵法都不像是同一种阵法。难道三年来,柴嵩对这阵法的改动如此之大?
苏季正在纳闷,突听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
听那声音越来越近,苏季转身瞧了瞧,远远看见一辆马车,正朝这边飞驰而来。
高修看见那马车,转身回避,草庐的门随之关闭。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嘶声,马车夫勒住缰绳。
然而,车厢内却没有人下来,仿佛正在等待。
苏季转头望了一眼,问道,“那是什么人?”
褒姒道:“褒国君主的儿子,褒徳洪。他是来接我回去的。”
苏季问道:“你要走了?”
稍作沉吟,褒姒趴在苏季耳边教授了一段口诀,然后解下脖子上的吊坠,塞进苏季手中,道:“这快玉能连接我们的血契,配合刚才我教你的口诀,倘若遇到麻烦,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苏季点头致意,“你多保重,我会再来看你。”
褒姒笑着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离去。
苏季目送她窈窕的背影,掀开帘子,进入车厢。耳边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马车夫挥起马鞭,驱车消失在夜色中。
车厢里,褒徳洪惊讶地说道:“小姒,刚才你转身的时候,我好像见你笑了。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就没见你笑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也会笑。”
褒姒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我又不是死人,自然会笑。”
马车渐渐远去。
不知什么时候,城外的草庐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夜幕中,一颗流星划过天边的时候,苏季抓着一个晶莹的吊坠,仿佛抓着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
天上流星的光芒渐渐消失。
夜幕下站着三个人。
三人围着刻有十二生肖的一个铜盘。铜盘隐隐发亮,有风吹过的时候,光芒忽明忽暗,宛如摇曳不定的烛火。
苏季对身旁的两人说道:“师姐、二师兄,你们可曾想过一件事,也许根本没有阐教十二灵台阵。”
姜凌默不作声,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苏季看见她的表情,想必她对这件事早有预见。
牛竹茫然地眨了眨眼,大惑不解道:“师弟,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罢了。”苏季叹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么多也没用。只要闯过最后一阵,三年之约就算我们赢。”
牛竹面露忧虑之色。他最担心的不是闯阵不过,而是担心万一真闯过十一阵,如何能接任教主之位?
苏季拿起铜盘,见上面的十个图腾颜色均已黯淡,只剩‘寅虎’和‘辰龙’两个图腾还在发亮。他屏息凝神,催动玄冥之气,灌注于铜盘之上。
牛竹和姜凌互望一眼,分别把手放了上去。铜盘开始不停地转动,发出夺目的金色光芒,越来越亮。
三人闭上眼睛,周遭的景物陷入白茫茫的强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