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速降,我们绳子摆动的幅度就会比较大。如果要悄无声息的滑落,只能谨慎再谨慎,放慢再放慢了。
如果这样,还不如不动!
蜘蛛有八条腿,我们加起来才四条,它们爬上来的速度显然要比我们快多了,此刻再下降多少距离都来不及,再怎么逃也躲不开它的。
林医生有些冒汗,他千方百计的想用折下来的一根树枝作为火把,增加火折子上的火焰。因为看那条绳索传来的动静,要么就是上来了成群结队的蜘蛛,要么就上来了一个大家伙,否则,不可能那么沉的。
无论我们将要遇到的是哪一种情况,都很让人头痛。论身手,还是队里失踪的那三个人比较厉害。而这悬崖上的树枝,表面已经凝结了一层雾气,拿到火苗上只有冒出白烟的份儿,压根儿就点不着。
没有办法,林医生借了我的军刀一用,他靠近那朵危险的日轮花,把火折子举在花芯处,然后猛的一刀再次砍断了小爪子——
果然一切又和刚才类似,断口处立刻伸出一条更为柔嫩的爪子,不过它没来得急抓住军刀,林医生火折子的位置刚好触碰到新生的爪尖,它像个自动灯台一样抓着下半截,悬在那里帮我们做照明了!
林医生返回来让我关掉了手电,我们已经暂停了下降了,他用一只脚踩在崖壁上,一只脚勾住我,使我们俩在空中保持静止。还没有任何可以解围的契机出现,蜘蛛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再过个**秒钟,我们就要碰面了。
黑暗中举着光亮的日轮花异常妖艳美丽,那美丽中隐隐的透出一股毒性和死亡的味道来,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凝视着从升腾的雾气中渐渐显露出来的一道黑影,摈住了呼吸——
来了来了……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静止!那条耗子哥的绳索终于猛然的停住,悬崖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在微弱的火光中,我可以看到像几根黑色芦苇一般的东西在空中挥动着!
要不是林医生用一条腿夹着我,我真是根本无法控制住身体上的颤抖,太夸张了……太夸张了啊!
那些黑色的芦苇居然是蜘蛛的腿!
如果说,一条腿有一截芦苇那么长,那么按照蜘蛛的体型等比例换算过去,它真正的身躯该有多大?
寒意侵袭遍了我的全身,它的个头,应该和我的整个上半身差不多大小!
它在试探,它在感受着什么。好在我和林医生已经把身上粘着的所有蛛网都烧掉了,如果还能坚持住一动不动的话,它分辨不出来我们的位置吧?
我心里默默祈祷着它千万不要有视觉、千万不要有嗅觉,它只要巡视一遍,然后被亲**的日轮花伙伴高举的小火星吓跑就好了,千万不要有觅食的念头啊!
它的芦苇腿脚又行动了起来,它在短暂的停顿后朝着更上方的位置爬了过去。我一口气都没找到机会呼出来,它就又停下了,我一抬头差点没吓死,它原本弯曲的长脚都伸直开来了,它正在努力的向我这边的绳索伸展躯体,想要触碰到它——
我靠,它想抓住我的这根绳,转移到我们这边的阵地来!
它就横在我的斜上方了,蜘蛛的腿脚一旦全伸直,长度立马就增加了一倍!我的脑海中,开始无可控制地浮现出这只大蜘蛛抱住我的头,挂在我身上吸脑浆的场景来!
怎么办……我的绳子都被它拨弄的开始颤抖了怎么办!
此刻的我好像感受到了一个小时前冬爷心里的恐惧,如果他在当时遇到了和我相同的情况,他的上方停留着一只要命的大蜘蛛,那么他不能动弹、不能喊叫、不能对我发出灯语信号来,如果已经躲不开蜘蛛的袭击了,那他所唯一能做的就是——
切断上方的绳子!
我看着那片黑压压,明白过来:崖壁洞里的蜘蛛虽然比普通蜘蛛已经大了很多倍了,但它们如果把八条腿插入苔藓中的话,还可以自由的爬来爬去,而我上头的这只大蜘蛛精就不行,它太重了,是根本没法在整个悬崖上自由来去的。
小有小的好处,大有大的烦恼,我们耷拉下来的攀岩绳可以承载住大蜘蛛的重量,所以它只是靠着这些绳索来行动罢了!
大蜘蛛之所以会选择从上方绕一圈再过来,是因为中间的那朵日轮花握着火折子,它果然还是怕火的!
我和林医生是缠在一起的,我俩都已经偏离了原先位置了,大蜘蛛的脚上应该长着许多毛毛糙糙的倒刺,它勾住了我的绳子,并且勾的很紧,我们俩再这样装死的话,不用等太久,它就该真的来吸我的脑浆了。
难道就得像冬爷一样,干脆把绳子割了,使自己和它之间的链接脱离开来?
可是这样不就摔下去了?
一、被蜘蛛吃掉,二、被摔成肉泥,这就是最后的选择了吗?
大蜘蛛的身体完全悬在空中了,它像个玩儿杂耍的,两边绳子都各抓一根,八条腿绷的笔直笔直的,它静静的等待着两条绳子的颤动平稳下来,它好保持住平衡,松开那边的腿,从而转移阵地。
只是停顿了两秒钟,我就觉得身子一歪,好不容易静下来的绳子猛然大幅度的摇摆了起来!
是林医生在踩着崖壁狂晃个不停!我顿时领悟过来:这个时候的蜘蛛是不方便动弹的,它想等待平稳,我们就偏不能让它平稳!一平稳小命就交代了!
“你悠着点继续晃,我去砍它的腿。”
林医生的手突然放开了我,他摸过我的军刀一点点艰难的向上挪动着。此时的大蜘蛛都快被从中间撕开了,它两边的腿支撑的很痛苦,幅度再大一些它非得松开一边不可,但如果是松开了另一端,我们照样得搭上命,所以林医生在这个时候从这边砍了它的腿,它就只能缩回去,并且在新腿没有长出来以前,够不到我们这边来了!
面对着这种致命怪物,无论是谁都会害怕的,即使是怪人在身边,我也没有把握他能轻松搞定蜘蛛怪。林医生即使遇事波澜不惊,即使他刚才能那么冷静睿智的告诉我要做些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在抽出我的军刀的那一刻,手是颤抖的。
他是外科医生出身,可不是猎人啊!
就在他和蜘蛛腿的距离只差半米的时候,我看到了大蜘蛛预感到了危险,它居然放开了钩在另一端的两条长腿!
“快砍!它决心松开另一边荡过来了!”
我一声惊呼,整个悬崖中都回荡着我的尖叫!林医生高举手臂,狠狠的朝下一划——
靠,荧光绿的体液!喷溅的半空中像下起了小雨!
我惊的都忘记了摇晃绳索,可是绳子特别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大蜘蛛快痛死了吧!
林医生没有停顿,他抹了一把满脸的绿浓,操起军刀,对着第二条腿又是一划——
太暴力了……这次他太用力,那带着倒钩的腿尖儿直接被砍了下来,边喷着绿雨边擦着我的肩膀掉落了下去!
林医生完全砍红了眼,我从来没有见到他这么发狠过!他一鼓作气,像个人形收割机似的,以我的眼睛都来不及看清的速度,又砍下了蜘蛛精的第三条腿!
这条腿直接掉落在了我的胳膊上,它的体液很稠,腿上又有毛毛的倒钩,居然就刮在怪人这件倒霉的冲锋衣口袋拉链上了!
我感到绳子又是一个剧烈抖动,一下子被甩了很远,那蜘蛛只有一条腿钩在这边,终于是放弃了对我们的捕食,它撞撞跌跌的往下一坠,伤口擦到了日轮花的火折子,大幅度晃荡着退回了耗子的绳索上去。
我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再一看,日轮花的火折子粘到了蜘蛛的身上,而花芯小爪子又不愿意松手,只好带得整个花盘都跟着它被扯过去了!
随着花茎从蜘蛛小洞中的抽离,我看到受到了惊吓的小蜘蛛们(虽然它们并不小),顺着花茎就纷纷爬出洞来,源源不断的聚集到了受伤的大蜘蛛身上。
我是多么庆幸自己在试探日轮花长度的时候,没有把它们用力全扯出来,不然的话,早在十分钟以前,我们就被小家伙们围剿了!
林医生喘着粗气回到我身边,他一头一脸的荧光绿色,本来就冰冷的眼睛配着杀气十足的表情震得我是差点不敢和他靠近!
他是把力气和勇气都在刚才那一瞬间挥霍了出去,我接过他手里的刀子,发觉他手心里的汗液简直就要把磨砂刀柄滑出去了!我急忙的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体,也顾不得用什么毛巾了,胡乱的就用手帮他抹脸,万一这体液有毒可就糟了啊!
林医生看看撤退的蜘蛛、看看我,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眼神缓和下来。我觉得他在危难时刻的挺身而出实在是英勇,接下来就该换我保护他了吧!
我取开我们纠缠在一起的攀岩绳索,打算趁着大蜘蛛无法行动的间隙,赶紧的从这儿逃离开,爬上去、或者降下来都行,只要别让我再遇到蜘蛛精!
可刚调整好腰间暂停的下降器,我一回头,心里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