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云怔怔得看着一圈圈涟漪的酒湖,突然道:“周惟,我知道,我懂的。你并非只因这一事难过……”
“周惟你记得吗?当日,我们叛出天鼎仙朝?”
“当然记得。”
“周惟,”楚云云的声音低了下来,她看着酒水道:“你说,当日周庆继叛出天鼎仙朝,若是那一日,萧含剑未曾叛变,我和周庆继会有什么结局?”
周惟想了片刻:“……周庆继不会伤你,至多,带你离开。”
“是,”楚云云点头:“他不想伤我。可当日,若没有峰回路转,我若抵死不从呢?”
楚云云眼睛转到周惟身上:“你说,若是萧含剑未曾叛变,我和周庆继,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周惟沉默许久,冷静道:“会见血。”
楚云云笑了笑:“不错。或许,还能见到一条命。”
“周惟,”楚云云拍了拍周惟肩膀,也学着周惟,仰躺在酒水上。她浮在酒水上,望着天空:“这世上男子,都不会和女子一般,想到没有发生的可能。他们只会觉得,那些事情没有发生,多想,不过是自寻烦恼。”
“可我知道,可我知道,周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楚云云叹息:“人生如此……有很多东西,是禁不起想的。”
“经不起深想,经不起试探,经不起打击……”楚云云玩笑般问:“你说,我若让周庆继选,他会选择主公,还是我?”
“……”周惟道:“云云……”
“嘘……”楚云云竖起食指,贴在红唇上:“所有男人都会觉得,女人的想法,多么蠢,这种想法,有什么意义。”
“可我知道……对我们而言,这很重要。”楚云云转头看周惟:“很重要,对不对?”
周惟笑:“是,很重要。”
“在那么多皆大欢喜的故事中,是不是隐藏了无数个可能的隐患和委屈?”楚云云笑了笑:“可我,我自然是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的。”
“是啊,”周惟叹息:“问了又有什么用?”
楚云云闭了闭眼,睁开眼,抬手狠狠地击打“水面”:“可恶!”
酒水四溅,周惟反而笑了起来:“是啊!可恶!你知道,若说选择你与主公,在周庆继眼中,不过是无稽之谈,无理取闹。可若是事到临头,真有选择,那便是很可怕的了……”
“……而我呢?我现在很清楚,华丰并不是我心中想要的男子。华丰就是华丰。他能为我做很多事,却绝不可能为了我,就不做他华丰。可华丰,当真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人……”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有无数隐忧,还有无数磨合,我都开始疑惑——男人和女人,关注的重点相差这么许多,到底——如何才能走完生生世世?”
听到周惟的叹息,楚云云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对!对头!男人和女人,关注的重点相差如此之大,谁又能为了谁,改变成另一个完美情人?”
“哈哈哈哈……”楚云云停下笑容,双手捧住周惟的脸颊,慢慢靠近:“……周惟,如此说来,你不如考虑考虑我?我不是主公,我们之间,绝不会有你和主公,或者我和周庆继之间的问题。我们足可以长相厮守,相亲相爱万万年。”
周惟醉眼迷离,笑眯眯道:“我也这样想呢!”
两人对视片刻,皆是大笑出声。
两人的话,虽然都不过是玩笑话,可其中的情谊,都是真真的。
周惟笑出了一点眼泪,她呼出一口气,轻叹道:“人生啊……再完满的生活,也会有太多个瞬间,太过于惨淡。”
就如此时此刻。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能掩盖一个事实。
这是一场欺骗。
可周惟却放不开华丰。
她已然很爱他。
她不想与他分开,那便只能接受他的那次欺骗。
她能理解他的那点私心,却无法彻底心安下来。
纵然是好心又如何?
她不需要!
她要的,是他的据实以告!
华丰素行不良,周惟心中还无法做到百分百信任他。
她还要睁开眼,去看清楚将来,华丰到底会如何待她!
她需要去接受这个事实。
华丰是华丰。
他是一个完整的人。
他永远不会是她心目中的完美丈夫。
意识到这一点,周惟觉得有些无力。
“周惟,”楚云云一针见血,道:“你是要一个完美无缺、合乎你心意的爱人?还是那个,已经住进你心里,却并不合乎你心意的华丰?”
周惟嗤笑一声:“何止不合乎心意?简直是最讨厌的那一种人。连欺骗自己的家人爱人都随手拈来!”
“……你——”楚云云迟疑道:“你真的,要放弃他?”
楚云云心下有些震动。若是周惟决心离开华丰,又在这天下大变的时间点,她真的怕华丰做出什么事来……
“既是有情,又怎能轻易放手?”周惟长长地叹息一声:“做人呢,还是要有点梦想的。积极一点吧!努力和自己的爱人磨合磨合,也许,总有一天,他就能和你相处得亲密无间?”
“云云,”周惟眼中露出一点迷茫和期待的神色:“你说,是不是?也许有一天,一切都会顺遂起来。谈笑间,所有问题就灰飞烟灭了……”
楚云云笑了笑:“会如你所愿的。”
知道周惟没有要和主公分开的意思,楚云云心头大石落地。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下头,灌了一大口酒。
“云云……是华丰让你来劝我的吧?”
“是。”
“哦……”周惟沉入酒水中,又开始喝酒:“你走吧,让他来见我。”
“好!”楚云云的身子往空中升起,身上的酒水也迅速消失,她的身子腾空而起。
离开之前,楚云云突然转头,看着下方的周惟,缓缓道:“周惟,若有一日,主公真的负你,你来找我。”
身为散修联盟的一员,楚云云已经说了太多身为属下不该说得话。
这分心意,何其可贵!
周惟的朋友少得可怜,所以她更是加倍珍惜这份情谊!
周惟笑起来,脸上郁郁的神色一空:“好。”
只剩了一个人,周惟再度浮上“水面”,双眼看着暗沉沉的天空。
“他就要走了啊……”不知觉的,周惟喃喃出声。
华丰就要走了,她想和他腻在一起。
可她心里,实在很气愤。
想着想着,周惟又不由自主流下泪来:“多么混账的一个人呐……明明是‘异地恋’,都不说出来。这TMD不算骗婚,什么算骗婚!”
周惟抬起双手,怔怔地看着自己洁白修长的双手。
“那么,我要的是什么?”
“我要的是什么?”
“是一个完全合乎我心意的爱人,还是一个华丰?”
周惟用双手盖住脸,嘴角上扬,眼泪不断地留下来:“哈哈哈哈……”
很久没有哭过了,周惟倒是一口气哭了个爽快。
良久,周惟吐出一口气,从酒湖中起身。坐在酒湖边,她再度看了看自己的双掌。
双手纤纤,穿金裂石,不在话下。
她走到今日,她成为今日的周惟,全都是由她自己一手造成。
没什么可以多说的。
那么,她想要什么?
“我要长生不死,我要再攀高峰,我要我自己活得快活。”
“我爱他是真,这一刻的领悟,也是痛彻心扉。”
周惟闭了闭眼,双拳紧握。
她爱他。
他要走了。
她气愤他欺瞒,不喜欢他骨子里透出来的习性,却也舍不得他的一分一秒时间。
周惟睁开眼,等着华丰的到来:“我真是好难过好难过,好伤心好伤心啊!一定要搞一搞他!不然怎么过得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