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惟心头一紧。
看到华丰此刻的表情,周惟觉得背后发寒,她甚至被他的眼神迫的想要低下头去。
站在一旁的刘天一脸茫然的打了个颤。
周惟轻轻吸了一口气:“华丰师兄,我也正好有话要同刘天师兄说。华丰师兄,你不如先行离开。”
“哦?”华丰眼神暗了暗:“张惟师妹,刚刚我们谈论的事情,还没有说完呢!既然你与刘天师弟有话交代,等你们谈完,记得来找我。还有不少事,我们得好好谈谈!”
周惟脊背一僵。华丰说话的语气不重,周惟却觉得华丰的眼神透出一股莫大的压力。
周惟干笑道:“是!”
华丰微微抬了抬下巴,眯眼扫了刘天一眼,拂袖而去。
刘天眉头拧在了一起:“张惟师妹,你得罪了华丰师兄?”
“啊?”周惟一脸疑惑。
“华丰师兄在门派里素来温和,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说话的语气这么……这么奇怪!若是张惟师妹得罪了华丰师兄,师妹要小心些。华丰师兄在门内势力极大,他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掌门弟子。”刘天解释道。
她不是得罪了华丰!而是她知道了华丰的很多事情,华丰压根就懒得在她面前装“温和”!他刚才绝对是不满她“赶人”的态度。周惟在心中一阵腹诽。她看着刘天略带担忧的眼神,道:“这里是掌门殿门前,我们不好打扰了掌门清修。不如边走边谈吧!”
“好。”
两人倒是步调一致,都是向着山下行去。
摘月主峰高耸于天际。
凉风习习。
两人走在山间小路,转眼看去,就能见浓雾环山,白云在山峰之下,挡住了山下的景物。
山间寒冷,却挡不住摘月诸峰的青草绵密,繁花似锦。
白云之上,花草缤纷。
如此一景,已是凡间仙境。
“我并没有得罪华丰师兄,你不用想太多。”周惟解释了一句。
相较于初入摘月派时的少年青涩,此时的刘天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风姿。他不仅长高长壮了,眉眼间的模样也完全是成熟男子的样子。刘天释然一笑:“那就好。”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周惟开口问道。
刘天脚步一顿,又继续行路。他慢慢道:“张惟,当初我出言不逊,是我不对。我之前的想法,太幼稚了!”
周惟愣了愣,她倒是想不到刘天是来找她道歉的。早前刘天说了什么,她早就忘记了。
看到周惟的表情,刘天脸上露出了一个极苦极苦的笑容:“少年无状,情谊却是最真切的。阿惟,你——你真的都放下了?”
周惟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刘天与“张惟”的情分,周惟是知道的。可是她之前已经拒绝过刘天,并且,刘天也没有纠缠不休的态度。现在他突然来这么一出“旧情”,实在大出周惟的意料。
她一直以为,刘天早就放弃张惟了!或者说,因为张惟的拒绝,他产生了愤恨的心情。
原来,刘天竟然还没有放弃?
思考片刻,周惟开口道:“我——”
才说了一个字,刘天就打断了周惟的话。
“张惟,”刘天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刚刚进入张家主宅的时候,所有人多说,你是一个冷冰冰的、高傲的姑娘。微末的出身,傲人的天赋,不屑与常人为伍的态度,这就是你的身上的特质。可是我知道,你不是。你是一个会害羞的小姑娘。”
“那时候,我看到你,就舍不得你一个人待着。想要好好照看你,几乎把你当做了亲妹妹。”
周惟一直默默听着,听到这里,眼中才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刘天继续道:“后来,相处久了,我想,也许我能照顾这个可爱的妹妹一辈子。”
刘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看着周惟,一脸自嘲的模样:“我们毕竟是修士,凡人的一切,倒是没什么意思。到后来,张惟你在张家一步登天,不再理会我这个童年的小伙伴。那时候,我又是伤心,又是恼羞成怒。我心里一边想着自己能超过你,一边又觉得你这么出色,要丢下我,也不算什么。是我不如你。”
“至此以后,我日日苦心修炼。除此以外,所有的心思都在搜集你的消息上了。越搜集你的信息,就越难以把心思放下。张惟——我!”刘天脸上的表情似是挣扎了片刻:“张惟,我如今才知道,你不是可爱的妹妹!你就在我的心尖上!”
周惟无语。
周惟之所以答应和刘天单独聊一聊,是因为她下月就要去天鼎门了。她早忘了刘天的事情,今日刘天主动找上门来,张惟就想着干脆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刘天。毕竟,以后见的机会可能更少了。
想不到,刘天居然跑来表白的。
周惟叹息一声:“抱歉。”
刘天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刘天的脸上反而是一片轻松:“……我知道。”
“刘天,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一件事。我若告诉了你,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刘天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他语声温柔道:“无论你说什么,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抱歉。刘天,张惟已经死了。”
刘天脸上的表情一滞,脚步也停了下来。
“你还记得张飞吗?”周惟从脑海中搜索出这个名字,问道。
“记得。”刘天反应迟钝的应了一声。
“张惟和张飞在山间比武。张惟旧疾复发,被张飞刺成重伤。张飞就将张惟抛‘尸’山下了。”
刘天听得脸色泛白,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周惟继续道:“那日,我元婴出窍,没有身体。偶然遇上张惟垂死,便要了她的身体。”
刘天全身一震,震惊的看向周惟。
“我拒绝你,因为我不是张惟。我根本不认识你。”
刘天全身灵力暴走了一瞬,他脸色赤红,喘息了几声。刘天强制压下心头的剧烈震动,他眼神迷乱的摇了摇头,才道:“所以,所以,你不是张惟?”
“是的,”周惟轻轻叹息,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偶。她把这个布偶放到了刘天的手中:“这个还给你。张惟死前,也曾想起过你……”
刘天一脸恍惚的看着手中小小的布偶。
这是一个年幼的少女正在练剑的小布偶,布偶做的并不精致,简单而粗糙。
刘天看到这个布偶的瞬间,就仿佛看到了一个青春朝气的小姑娘,正在顶着烈日炎炎练剑,眼神执着。他眼眶一红,捏紧了手中的布偶。
刘天目无焦距,语气冷凝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张惟于我,算是有恩。我不想骗你。而我此时说,是因为——”
“是因为你马上就要进入天鼎门了!所以你打算要和这些事做个了断。从此张家与你,再无关系!对不对?”刘天重重的打断周惟的话!
天鼎门招收新徒一事,摘月派并没有大肆宣扬。但是作为掌门亲传弟子,刘天也得到了这个消息。若是没有君若水,他也能去拼一拼这个机会!
正因为知道张惟要去参加天鼎门的招徒仪式,刘天觉得可能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张惟了,因此,明知道会被拒绝,刘天还是来找她了。
只是,刘天猜到了答案,却没有猜到原因。想不到,这原因会比答案更伤人!
“不错。”
刘天的脸色已经变得灰白,他咬了咬牙:“张飞这个畜生——”
“他已经死了。”周惟道。
“我知道!”刘天吼了一声,随即颓丧的弯了腰、低了头。
“你冷静一下,”周惟道:“你回去好好想想。事情已经如此了,逝者已矣,节哀!我先走了!”
“等等!”刘天抬起头,眼神迷茫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我叫周惟。你自己冷静一下。”说完这话,周惟就向着华丰的院子行去。
这一回,刘天没有再喊住她。
刘天一个人走在摘月派的山顶,他恍恍惚惚的在一个个山峰间游荡,就似一个幽魂。
周惟和他说的话,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打击。
刘天茫茫然的走在山间,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明明她就在那里,怎么就是死了呢?
走着走着,刘天突然听到几声嘈杂的声音,他这才微微回过神,烦躁的看了一眼声音的发源地。
那是几个年轻的男子正在欺负一个女子。
这个女孩子跌倒在地,浑身狼狈不堪,身上还有着不少伤痕。而围着这个女子的几个男子,正肆意的取笑、嘲讽、欺侮她。
刘天一眼便看出,这几个年轻男子都是摘月派的内门弟子,而这个女孩子,是一个扫地童子。
看到这场景,刘天心头更添了一份郁怒。刘天此刻心情混乱,也无心管其他人的事。他正要提脚走开,听到一句话,却生生僵住了。
只听其中一个年轻男子一手挑着那女孩的下巴,讽笑道:“长成这样,说略有姿色都是夸奖了!徐师兄既然想要收用了你,你就该接下这天大的好事!嘿!你算个什么东西!周惟,你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不要给脸不要脸!”
……
刘天已经完全听不到其他声音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把那几个年轻男子打成重伤。几个男子口染鲜血,眼神惊惧的看着他。
刘天站在女孩子的身前,神色恍惚的问:“你叫什么?”
从张家丫鬟侍书到摘月派的扫地童子周惟,身份的转变,让她还有些不适应。但周惟已经了解到修真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修真界,这是个比凡人世界更现实、更残酷的地方!
周惟缓缓站起身,脸上丝毫没有被欺辱的委屈和凄然。她恭恭敬敬的朝着刘天行了一礼:“回禀仙师,我叫周惟。多谢仙师救命之恩,周惟感激不尽。”
刘天的心再度剧烈的跳动起来。
之前,他眼睛里追寻的身影,到底是张惟?还是周惟?
“你以后就跟着我!”刘天听到自己和那个小姑娘说。
周惟大喜,她自然知道,能够跟在一个内门弟子身边的好处。况且,这位仙师又是她的恩人。周惟不管脸上的疼痛,扯出了一个笑容:“多谢仙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