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贤良江南岸,阮呈祝军营驻地。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战黎氏叛逆,大获全胜,将叛逆驱逐到贤良江以北,陛下文成武德,一统天下……”众多文臣武将齐刷刷跪地上,向阮呈祝道贺。
阮呈祝的脸色非常阴沉,鼻子里都在冒白气,看着满地翘起的屁股,很有一种走下去挨个踹一脚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他是个干大事儿的人,是注定要帝国崛起的,必须要注意风仪,注意体统,至少也要跟林卓差不多才行。
他努力消化了暴躁的情绪,嘴角连续抽答了好几下,坐到自己的宝座上,有气无力地说场面话,“此战大胜,众位卿家都有功劳,不是朕一人所能成,待回到升龙府,再论功行赏……”
说到这里,阮呈祝停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想差了,自己的这些无节操臣子们,不只是要给自己遮羞,也还有小九九,想着要趁机捞一票,所以他陡然搞了一个急转弯,“但是,功过是非要分辨清楚,有过错的,一定要罚……”
阮呈祝说着,拿着桌边的玉石镇纸重重扔到地上,登时四分五裂,石头渣子跳起来老高,吓得一窝鬼鬼祟祟的大臣们集体哆嗦。
“秦邦屏匪军渡河攻打黎氏叛逆的坚城,我军一部在前方牵制,一部趁机攻其后背,为何两路兵马全都狼狈败退,秦邦屏三千轻骑兵,既能攻破黎氏城池,又能击退我重兵偷袭,全身而退,这是什么状况?嗯?谁给我一个解释,三万兵马,十倍于人,一无所获,反倒损兵折将,你们是三万只羊还是三万只猪?”
“还有那黎氏城池,我军连攻半月,又是水又是火,什么招式都想遍了,寸功未立,连护城河都没越过,匪军呢,他们却能一捅就破,一推就倒,这是什么道理?什么道理?”
“臣等有罪”文武大臣本来就跪地上没爬起来,这会儿把脑袋一耷拉,耍起了无声胜有声的软抵抗把戏,反正法不责众。
看着一地的滚刀肉,阮呈祝气的倒仰脖子,有火没处发,呼哧呼哧大喘气,眼睛里的杀气越聚越浓,都快变成实质了,恨不得亲自操刀把这伙儿酒囊饭袋全给砍死。
这时候,那位一路追随阮呈祝复国的禁军统领蹦跶出来作死了,他也是悲催,当初流离失所,兵荒马乱的时候,他是阮呈祝最信赖的将领,打仗冲锋总在最前头,豁出命去救了阮呈祝好几回,但是复国成功后,他就从来没踩准过阮呈祝的节奏,一再,说是禁军统领,但禁军兵权牢牢捏在阮呈祝自个儿手里,他就只是个负责站桩喊号子的人形棒槌罢了。
好在这人心比较宽,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也没有抑郁,吃嘛嘛香,活蹦乱跳,念想着要为自己的陛下尽忠竭力,时不时还要发表一下见解,贡献一点智慧,比如现在,“陛下,臣未曾亲临战阵,但是在墙头上看了几天,发现这次的战败,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军火力太猛,他们的兵器配置,远的有劲弩和连发火铳,近的有大刀和三棱刺,还有些会突然着火,会突然爆炸的铁蛋蛋,威力不可小觑,这武器方面咱就差得不止一筹啊,他们训练有素,军纪森严,千百人如一人,还有,他们很骄傲,很自信,坚信自己做的是正义和伟大的事业,让他们不怕牺牲,气势汹汹……”
“唰……”“啊啊啊……”
一道白芒闪过,阮呈祝全身的火气总算找到了宣泄口,他拔出腰间宝刀,用尽全身力气砍出,直接把禁军统领的脑瓜给削了下来,落在身边侍立的小太监怀里,当场就把他吓尿了,捧着鲜血淋漓的头颅,一阵尖声大叫,很爽利地翻个白眼儿,直挺挺晕倒过去。
“臣等死罪,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伴随着牙齿打颤的声音,文武大臣们全身跟筛糠似的,几乎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
阮呈祝此刻脸色极端阴鸷,缓慢的转着脖子,如疯似颠,双膝微蹲,双手持刀,缓缓流淌着红通通鲜血的大刀就那么竖着立在身体右边,如同魔神转世。
君臣僵持了很久,气氛如同结冰了一般森冷。
“退……朝……”阮呈祝的声音从咬紧的牙缝儿里挤出来,就跟破锣一样,磨着层砂,难听又沙哑。
文武大臣们如蒙大赦,呼啦啦跟潮水一般,瞬间就走得差不多,剩下的两三个,都是这位关起门来的皇帝,最为看重的心腹嫡系,是他眼中复兴大安南帝国的中流砥柱。
这三人一文二武,两位武将都是手握重权,文的那个官衔儿却不高,只是个学士,充当顾问,名叫陈之光,他先是看了地上咕咕冒着血泡的禁军统领尸体,摇了摇头,招手让侍从太监来打扫现场的狼藉,慢慢走到阮呈祝身边,完全无视那柄血淋淋的大刀,“陛下,贤良江之战虽未能重创秦邦屏匪军,但是收回江南数个州府之地,已然颇有收获,如今我军已经摸清秦邦屏匪军虚实,不过是倚仗兵器犀利,日后再设法予以遏制,总能让他吃到苦头,付出代价,还我安南大好河山”
语言真心是门艺术,同样的事情,同样的意思,陈之光说出来,就比禁军统领说的要中听。
“吁……”阮呈祝闻言,如饮甘露,浑身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他被深深刺痛的自尊心,得到了弥补,瓮声瓮气应道,“你说得对,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都是爹生娘养,大明的兵也不见得就能上天……”
“……就是,下次再战,咱们挑雨天,照样把匪军的卵子捏爆……”
“……仗着烧火棍,不算好汉,下次咱给他们来斗将,末将温一壶酒的功夫,就能斩了那秦邦屏……”
两个武将赶紧凑上来捧臭脚,一个比一个带劲儿。
陈之光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再度开口,“如今可虑的,就是消息走漏,若是秦邦屏把我军袭击他的消息传给林大人,辗转报知大明朝廷,只怕会节外生枝”
“没事儿,末将这就去封锁贤良江各处口岸,决不让秦邦屏和林大人联络上”一个武将挥舞着胳膊,表示要封路。
“陆路封住了,倒是能拖上一段时间,按照陛下跟西夷的计划,只要把林卓拱掉,那就万事大吉”陈之光微微颔首,皱眉苦思,“不过,真腊近在咫尺,又驻扎有大明海军,若是得到消息,传给林大人,怕也不得不防啊……”
“不必担心,林卓的海军自己内部不稳,连朕的渔民都打起了主意,显然后力不济,贪多求大,到处画圈,活该有这个报应,真腊这个无耻狗腿子,最是讨人嫌……”阮呈祝自信仍旧是满格的,对真腊那是恨得牙痒痒,忽的眼睛一亮,“等等,等等,真腊?传消息给林卓?哇哈哈哈,朕实在是天纵英明”
“陛下?”一文二武全都是一头雾水,忧形于色,皇帝的精神状态堪忧啊。
“不必担忧,哇哈哈哈,朕找到了独特的开局方式,恶心计划,可以启动了,哇哈哈哈,朕气运加身,看你林卓还能横行到几时?”
阮呈祝仰天长笑,开心得要翻白眼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