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杲听说海西女真在疯狂收编他们建州的壮汉,顿时爆豆,挥军大进,也向塔世克军队起猛烈攻击。
近四万女真汉子,在抚顺城外赤膊上阵,翻云覆雨,从中午打到傍晚,打成了一锅粥。
塔世克以一敌二,身子骨儿越的经受不起,大帐里的头面人物都是一头冷汗。
“大酋长,怎么办?再打下去,要不了两个时辰,咱们的男人就拼光了,要不要先撤出去,返回部落?”
“回部落?嘿嘿嘿”塔世克笑得跟个猫头鹰似的,冷得瘆人,“回部落王杲那个孽种就会放过咱们吗?他既然勾搭了王台,肯定付出了代价,以他只进不出的德行,不灭了咱们是不会罢休的”
“那怎么办?咱们往哪儿去?”
“现在抚顺进不去了,往回走也是条死路,咱们只能沿着浑河,继续往北走,去辽阳,只要到了李总兵的地盘儿上,咱们就安全了”塔世克在地图上比划来比划去,现茫茫辽东大地上,竟然只有一条生路给他走。
“怎么走?”这个问题问出来,大帐里就跟结了冰一样,所有人的眼珠子都东看西看的,甚至有很多人把视线往塔世克身上瞄。
王台王杲近三万人的大军,就算今天一场恶斗,死个五六千,还有二万人,根本不可能眼巴巴看着大家伙儿逃,生拉活扯是免不了的。
那么伦理危机就来了,谁去送死?
静默了半晌,塔世克拔出剑,朝着肥沃的黑土地奋力一掷,入地约莫有半个尾指,晃悠几下,站不稳,翘翻了起来,“哐叽”一声,平躺在地上。
塔世克老脸泛红,声音铿锵有力,“咳咳,浑河上游,有个虎皮驿,咱们从现在开始边打边退,先到达虎皮驿的,担当后卫,利用虎皮驿的地势,做好设防工事,保护其余部队安全撤往辽阳”
帐中先是一阵哗然,继而静了下来,人人都有自己的盘算。
计议已定,塔世克召集自己的心腹,把预备队中的精锐骑兵集中起来,大概有两千多人,趁着傍晚的夜色,猛不丁突围而出,直往上游而去。
“大酋长真是好样的,这是要孤身犯险,到虎皮驿为我们打开一线生机啊,咱们一定要把这些混账给拖住,支援大酋长”有那脑筋不会急转弯的,感激涕零。
“大酋长太感人了,怎么就那么感人呢?”有人的心思很难猜,一直在抹眼泪花儿。
“大酋长,跑得真他娘的快,走着,咱们也跟上,咱们也去,那个啥,给剩下的人打开一线生机”有人的动作也不慢,早就集中好了些人马,化身尾随之狼,跟着就跑了。
……
于是,王杲和王台目瞪口呆地见识了奇葩的一幕,塔世克率众逃窜,剩下的人马有人跟着到处乱跑,有的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瞎几把乱打。
两人对视一眼,一阵呵呵假笑,各自回营,号施令。
“继续猛攻,踩死这些瘪三,散布消息,就说塔世克逃跑路上被本头领亲手砍死了”
“把主力全都堆上去,不惜代价,灭了这些龟孙,散布消息,就说塔世克已经投降咱们海西了”
乱七八糟的消息一出,塔世克部顿时气势大跌,投降的投降,逃窜的逃窜,王杲和王台全军压上,不到一个时辰,就把那些愣头愣脑的一根筋全部铲除了。
完事儿之后,顾不上休息,王台挥师北上,沿着塔世克逃走的路线,衔尾追击。
王杲本来已经搂住了海西的女祭司,打算先爽一,听到消息之后,顿时急了,王台这孽畜总是掐在老子前面,把女祭司往马上一扔,自己也上了马,对上洞口,猛力一送,舒爽得叹了口气,在马屁股上抽了几鞭子,战马吃痛,撂开橛子就开始狂奔,起伏之间,让王杲快意如潮,不可遏制。
建州女真的军将们都听到了头领变了音儿的下令声,“嗷嗷,全都给我,嗷嗷,追”
林卓此刻在白塔堡的老林子里,背后就是辽阳城巍峨的城门。
“公子,路智和文全传讯过来”邓子龙放飞了一只雪白的白鸽,取下了一个小小的竹筒。
“唔,呵呵呵,不错,塔世克倒是有些歪才”林卓看到上面细小的字迹,不由笑出声来,“女真的三个强人都往这边儿狂奔,很好啊,建州和海西空虚,也是时候行动了,传令给他们俩,让他们在两天内,给我灭了女真的老巢”
“是,公子”邓子龙应命而去。
“林大人,海西的王台,这一次算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这么对他们,合适么?”林卓身后,站着李如松、孙守廉和陈栾,为王台打抱不平的,是最为沉默寡言的孙守廉。
“孙将军,王台有功,会得到他应得的,甚至能成为他最向往的天朝官员”林卓笑眯眯的答道,“辽东太瘦了,也太乱了,百姓太苦了,这不行”
“可是……”孙守廉皱着眉头有点儿难以接受。
“老孙”李如松唤了一声,制止了他,“林大人胸怀天下,心系黎民,你可不要忘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如松啊,异族,也不是一定要不得,但是前提是,他们得认同我们的普世价值,愿意跟我们通商贸易,愿意跟我们合作”林卓背着手淡淡说道,晚风吹来,吹乱了他的。
“是,大人”李如松似懂非懂,高山仰止。
当天晚上,夜阑人静,月明星稀,正好厮杀。
白塔堡的静谧,被远处哒哒的马蹄声踏碎,塔世克和他的两千人马来到了这里,一路跌跌撞撞,让塔世克的容颜遍布风霜,以至于他忽视了地形,没有片刻停顿,一头就扎了进来。
“大人,该怎么整?要不要这就把他们给弄了,小人愿意当先锋”陈栾有些兴奋。
“不,放他过去”林卓摇头。
“为,为啥?”陈栾大吃一斤。
“因为大鱼在后面,塔世克已经是丧家之犬,不需要借助地形之利,但是王杲和王台的主力仍在,人数也多,对塔世克出手,容易打草惊蛇”李如松开口给他解释。
“呃呃,小人只是觉得,白白放过这个罪酋有些可惜”陈栾见其他将佐眼神异样,讪讪然。
“呵呵呵,不会,不会,他们有骑兵,我们也有”林卓稳坐钓鱼台,在这个大胜当前的时刻,突然觉得有些困倦了,下令也下得有气无力,“守廉,待会儿你带你的一千铁骑,给我歼灭塔世克残部,把他俘虏回来”
“是”孙守廉抱拳,弓着腰离去,是一个很职业的军人。
塔世克残部通过没多久,也就半炷香的功夫,王杲和王台的人马就相继涌了过来。
“嗷嗷,这里道路狭窄,两边都是山林,嗷嗷,恐怕有诈”王杲爱上了在马上震动的感觉,那个女祭司也已经彻底被弄糊涂了,红唇翕张,晶莹的口水溢了出来。
“哼,来人,去看看行迹,塔世克是不是从这里过去的”王台也皱了皱眉,决定小心为上。
“头领,塔世克就是从这里过去的,前面有很多马粪,都是新鲜的,热腾腾的”探子很快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王杲和王台又对视了一眼。
“嗷嗷嗷嗷,给我冲,嗷嗷,一定要把塔世克这个逆贼给逮住”
“杀进去,多抓几个建州的俘虏”
大队人马蜂拥而入。
白塔堡的密林里,林卓眯着眼睛,抱着胸,靠着一棵树,如梦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