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夜长梦多。
林卓当晚就在自己的书房召开了林家的商业管理层会议。
耿二叔父子兄弟三人、哈龙兄弟、张全,还有陈苏和陈哲兄弟,全数参加了这次会议。
老林同志,咳咳,端端正正坐在书房正中央。
“诸位,朝廷封赏于我的诸多产业,今日府衙已经全数移交,数目非小。”饶是林卓已经淡定了好几次,看到那个比新华词典还要厚重的账簿,仍旧有些心旌摇曳。
“目前府衙官差在各处产业等待交接,宜早不宜迟,应当如何分派,各位有何见解?”
“咳咳……少爷下问,小老儿就先说说想法。”出乎意料,最先言的是张全,这位来自铜梁的老人儿,惯常稳重,约束得力,林家大宅中这个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局面,来自张家的十几户下人最是风平浪静,就可以看出,这位也是颇有手腕威信的。
“少爷,小老儿对经营之道一窍不通,倒是对管理庄园田地略有些心得,少爷若是不嫌弃,小老儿明日便启程,把田产和宅子收拢好。”张全脸上波澜不惊,但是话语间却很有点儿急迫劲头儿。
林卓略一思量,大致明白这位师母身边的老人儿对其他不明根底的人不太放心,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田地宅子可是祖祖辈辈传承的命根子。
“也好,簿册里的各处田宅就全数交由张叔去安排处置,张叔可在家里挑几个精干人手协助。”林卓脱口应承,毫不迟疑。
林卓一口答应,张全还颇有点儿讶异,直到林卓冲他点头微笑,他才恍然,自己的小心思,这位聪慧的少爷大概早就洞若观火。
“这些新增的铺面”林卓有点儿挠头,铺面才是大头儿,星罗棋布散落在京师、江南、省城,数目很是可观。
“就劳烦耿二叔掌个总,二力和陈哲分别去接手,先摸个底,收益不好、地段不好的就处理掉,或者改行,省城和京师的尽量保留,可以扩张就更好。”林卓微一沉吟,想到了自己的家产业,“食无竹和即将开张的竹器店就交给哈虎了,戎县这块儿潜力已经挖尽,向叙府、省城方向扩展一下,对那几个老掌柜要恭谨有礼,记住了。”林卓特意叮嘱了下哈虎,这个夯货最不让林卓省心。
“这些灰色的东西嘛……”林卓表示有些哭笑不得,通判大人和白莲旗下,居然都有为数不少的荒山、矿山和盐井,而且集中在川南这一块儿,大概是天高皇帝远的原因。
按照洪武大帝原始的政策来说,这些都算是非法的,要剥皮实草的罪行,但是这些禁令废弛已久,现在居然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官府文牒里。
“哈龙、大力,就由你们两个亲自去接手,多招募些人手,确保安全。”林卓说着,暗自琢磨护山队、护矿队什么的,好像可以有哇。
一一分派完毕,林卓转身看向老爹,面子还是要给足的,“父亲,您还有没有什么补充?”
“张老哥和耿二哥都是有经验的老人儿,倒是稳妥,那个矿山什么的,会不会有些棘手?”老爹果然对这种东西还是比较敏感,“而且小龙、大力两个半大小子过去,不太安生呢。”
“父亲放心,这些东西是官府造册,我们按部就班,没人会有话说。”林卓给老爹吃了个效定心丸,“他们这一块事关重大,我会亲自盯着的。”
“嗯……你心里有主意就好……”老林还是比较信赖林卓的,“把那百十号糙货打出去也好,天天把家里整的鸡飞狗跳的……”
哈龙的古井无波的脸颊“腾”地红了,心中大骂那群不给自己长脸的混账玩意儿,默默低下头去数蚂蚁。
林卓看得心下失笑。
说来这哈龙麾下也算是藏龙卧虎,有个高手兄台轻功一绝,有个兄台擅长口技,模仿飞禽走兽,无不惟妙惟肖,两个混球儿被身边弟兄们一捧,一鼓动,就干了件轰动林府的糗事,联手偷了厨房王婶儿的亵衣,那可是捅了蚂蜂窝,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王婶儿好一阵哭天抢地,寻死觅活,只是苦无线索,找不到那杀千刀的。
最终被好心为他们打扫房间的丫鬟现,才算是真相大白,两兄弟找王婶儿下跪认错,把王婶儿弄得脸上阵红阵白。
林卓想着明朝的内衣大盗魂游天外时,老林很实力的起身打总结了,“嗯,既然我儿分派已定,就请诸位多多费心了。”
“请老爷放心,我等定当尽心尽力。”张全可能比较熟悉套路,由他代为回应。
事情商量完了,林卓把陈苏、哈龙和耿大力留了下来。
“陈苏啊,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我没有给你分派任何差使?”林卓很总经理的询问自己心目中的特务头子。
“公子用心深远,陈苏静待号令。”嘎嘣儿脆,陈苏一点儿废话没有。
“好”林卓坐直了身子,“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川南地界儿,说是就此太平了也太早了些,总有些妖孽想害人,我们不得不防”林卓眼前闪现出红莲的俏脸和哈烛的冷脸,“京师朝廷里,还有省城三司,生的重大事项,还有那些高官显贵们的动态,对我也非常重要”
林卓说到这里,戛然而止,静待陈苏自悟。
陈苏呆坐片刻,突然起身,跪倒在地,“公子信重,陈苏铭感于心,”陈苏抬起来的脸上也满是坚毅,细看还有一些雀跃,想来这种刺激的有挑战的活计才是他的归宿,“请公子放心,陈苏必定全力以赴,做好公子的眼睛和耳朵”
“很好”林卓站起身来,把陈苏扶起来,响鼓不用重锤的感觉很畅快,“你只管安心经营,一应钱财花费,全部另行造册,我会全力支持你。”
陈苏郑重抱拳躬身,“是,公子。”
“哈龙,你拨一半武士给大力,你们两个去接手那些矿山盐井,把除了劳力之外的所有人全部辞退,另行招募人手,组建两支护矿队,”林卓转过身对哈龙两人说道,“暂时以每队两百人为限,好生操练一下,听明白了吗?”
哈龙、耿大力两人抱拳应诺。
“我这里有两本小册子,你们拿去看看”林卓又掏出两沓书册,略带犹疑地丢给他们俩。
林卓依照自己粗浅朦胧的认识,扛木头、钻火圈、泅渡啥的,搞了一份高端霸气的《特种兵操典》,还用浪漫飘逸的国画手法画了一堆特种兵专用的冷兵器图纸,三棱刺,开山斧,多用匕,血滴子,应有尽有。
“这特种兵训练,也不是一时一日之功,你们只要尽力就好,”林卓不是很有底,“若是无法坚持,就束之高阁也罢”
哈龙和耿大力两眼翻红,这是对能力的质疑,万万不能接受,“请公子放心,有操典和图谱,我们一定能把护矿队练成,练成那个,特别有种的兵”
两人把操典和兵器谱往裤裆里贴肉一塞,杀气腾腾而去。
林卓坐在太师椅里,看着两条粗黑大汉雄赳赳气昂昂,狡黠一笑。
特种兵能训练成啥样儿,兵器弄不弄得出来,那很重要么?最多白费力气,反正不会走火入魔,也没有生命危险,对于跨越了时代的明创造来说,这还不够么?要啥自行车。
叙府户房的曾老大人说的是择日,没几天,林卓就见到了他口中阅历不够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已然四十多岁了,脸上的褶子磨都磨不平。
当然,相对于曾老大人的七十高寿来说,却是比较年轻了。
这货携带者一张五彩缤纷的礼单前来。
林卓心中拿捏不定,自己虽然一战成名,又有名门子弟身份加持,在这巴山蜀水,算是个强梁人物,但是身份所限,对官场影响力并不大,这位又是托人,又是送礼的,所求为何?
林卓心中疑惑,面上客客气气,主动开口问了对方的上下台甫。
“劳林公子动问,在下贱姓马,单名一个容字,忝为戎县礼房管事。”
“原来是马容管事,幸会幸会。”听这位这拿腔拿调的语气,林卓有些倒胃口,漫不经心地接话,旋即触电般猛醒,咳咳,您叫马容?这可得好生盘桓一下,观瞻一二才行啊,顿时很仔细,很认真地观摩了这位礼房管事。
无他,一油滑小吏耳,心下不禁颇为失望。
“幸会幸会,”马容一张脸笑成了花儿,只是这朵花儿带着许多苦涩。
林卓见他神色隐晦,勉强打起精神,“马管事若有困难,不妨直说,但有林卓能帮的上忙的,自当尽力。”
马容看上去颇为艰涩,“林公子,在下蹉跎十余年,科考不利,栖身县衙,恍惚二十载,刀趣÷阁下吏,一事无成,如今年近不惑,本应乐天知命,却块垒难消,胸怀不甘”
听到这里,林卓眼睛一眯,这人是来投靠的。
“公子年少,便已能挥斥地方,操权衡大柄,来日腾达风云,不在话下,如蒙公子不弃,恳请入公子幕中,为一西席。”马容说着就长跪在林卓面前。
林卓哈哈一笑,也不去搀扶“林卓所作所为,皆以本心为凭依,权势我所欲也,却也自有所持,风云跌宕,前路未卜啊……”
马容也没有起身,措辞反倒更加激烈,“公子多虑了,马容在县衙行走二十年,薄有家资,家中一妻一子用度无忧,热血头颅,有何可惜?只盼公子接纳,追附骥尾,参谋军国,一偿夙愿”
说完,马容拜伏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