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一番宽慰的话入耳,祝玉瑟也觉得有理,当下不再多抱怨,窝在郑氏怀里,似乎想到什么好事,嘴角慢慢勾出一抹笑意来。
傅清月带着丫鬟来到锦绣轩,一进屋,便见沈嬷嬷如以前一般站在大姐姐旁边的位置,云容则被挤到一边,除此之外,云柳在也屋子里伺候着,与沈嬷嬷一左一右,倒是越过了云容这个大丫鬟,这场景颇为耐人寻味。
见她进来,傅清璇原本清冷的神色才有了笑意,当下竟不管还在说话的沈嬷嬷,起身迎了上来,“五妹妹来了。”
傅清月似乎看出什么,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大姐姐”,两姐妹亲热的拉着手,到内室说悄悄话去了,并勒令谁都别跟着。
几个丫鬟加沈嬷嬷只好在客厅里站着,神色各异。
进了内室,姐妹俩找地方坐了个对面,傅清月还特意往外面瞅了瞅,见没人跟上,才转过头来说道:“大姐姐,你怎么把云柳叫进来伺候了?那云容怎么办?”
“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了。”傅清璇随手倒了两杯茶,一杯递了过去。
傅清月接过来放在面前,并不急着喝,“你说真的?”
“当然。”傅清璇喝了一口茶,缓缓咽下,才道,“徐闻年不是个好东西,如今我犯了错,他肯定会蹬鼻子上脸,让我把云容给她,又或者,万一哪一天管不住那颗色心,先下了手再来找我讨人,届时我就是想不应都不行,如此,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她给打发了,这人不在面前晃悠,翻过天,他估计就忘个一干二净了。”
“你要回忠勇侯府了?”傅清月听着来了这么一句。
傅清璇一愣,旋即笑道:“五妹妹,你的心思是一如既往的敏锐,真好!”
“那就是真的了,难道孩子找回来了?”
“没有。”傅清璇摇了摇头,回道。
这么一说,傅清月就好奇起来,这事情就这么解决了,“那···”
傅清月低头沉吟片刻,将刚才沈嬷嬷带来话的意思简单的说了一遍,“承恩侯府出四千两,傅家两千两,我的嫁妆再充公两千两,抬那个贱婢为贵妾,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啊~”傅清月惊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忍不住说道,“他们忠勇侯府,这是缺钱卖孩子呢?”
不怪她惊讶,这事实确实如此。
“忠勇侯府的意思,是孩子丢了这么多天,又是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可能···不在了,徐闻年才二十几,又不是不能生,何必在乎这一根藤,还是庶子。”
这逻辑?傅清月实在无话可说。
傅清璇说到这儿,自嘲一笑,道:“我原以为自己可怜,没想到那孩子跟我一样可怜,如今看来,却是我对不起他,日后由此所受的任何报应孽障,我都认了,只盼望他下辈子投胎一个好的人家,平安长大,别再摊上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家族就好了。”
见人说着说着神色凄凉、眼角含泪,傅清月心里忍不住一酸,嫡长女出身的傅清璇,自小又得承恩侯及老夫人宠爱,不说万千宠爱于一身,至少也曾是明媚如春日初阳,灿烂如百花吐蕊,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五妹妹,你知道当初,忠勇侯夫人为什么替徐闻年聘我,如今弄丢了孩子,只要了几千两银子,却丝毫不说要休弃我的话,反而想平息此事,让我尽快回去的缘故吗?”
“难道不是两家联姻吗?”
傅清璇闻言轻笑一声,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一个外嫁的遗腹女,算什么正经的联姻?忠勇侯府看中的,是我母亲出嫁时的十里红妆。”
“什么?”
“不可思议是吧?一个堂堂侯府,竟然觊觎入门媳妇的嫁妆。”
傅清月似乎想到什么,一瞬间心灵福至,道:“忠勇侯府,莫非外强中干、内耗已虚?”
傅清璇的脸色有些诧异,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大姐姐曾经提及,在忠勇侯府习惯了飞云山的云雾茶、银丝炭,还有侯夫人用的顶级的龙涎香和玉合香,以及平日一应的吃食领用,这一切的开支,以一个侯爵府的用度来说未免有些挥霍,而忠勇侯府在东街的店面商铺还有郊外的良田庄子,所得的银钱大概也可以大概估算一下,似乎有些···入不敷出!
当然,忠勇侯府是百年世家,有些家底很正常,不过两个月前,东街上有两家铺子转让,其中一间就是忠勇侯府的产业,说的是查出管事贪墨,店铺经营不善,所以打算脱手,要价两千两。而另一间铺子是大姐你二嫂的嫁妆,也是同样的理由,同样的要价。其实按长远计,只要换个好点的管事,把那店铺打理起来,两千两银子不过是几年的事罢了,为什么要急着卖掉呢?如今大姐姐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会不会是她们急于用这趣÷阁钱,去平账呢?我记得,去年母亲也干过这样的事。”傅清月将自己的猜测缓缓道来,也算合情合理。
傅清璇听完,低头轻笑一声,再抬头时已是一脸的服气,“五妹妹,你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的。”说着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片刻之后继续说道,“之前,舅母和茹娴表妹只一味的告诉我,忠勇侯府有多富贵荣华,过的是怎样锦衣玉食、花团锦簇的日子,这些都没错,可直到我嫁入徐家,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后傅清璇的一番讲述,让傅清月彻底明白过来。
忠勇侯府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入不敷出,这些年一直靠着家底过活,可即便如此,也是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人多,思虑长远的人少。但凡用钱的地方,都是紧着要紧的挪用,又不加节制,往往过多的挥霍,越到后面,要补的窟窿越多,所需的银钱也越多,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后只能靠变卖些东西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