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伺候姑娘睡下,春蚕这才回到自己屋子,一进门,一屋的青烟听到响动,从床上嗖的坐起来,吓人一跳。
“你干嘛?”春蚕没好气说道,对青烟这一乍一乍的动作无语加无奈。
青烟愣了愣,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吐舌头笑了笑。
“姑娘怎么样了?睡下了吗?”
“已经睡了。”
“呃···”青烟纠结着,还是问了一句,“姑娘她···还好吧?”
这下轮到春蚕愣了,半响回神,见青烟支着个脑袋眼巴巴望着自己,一脸担忧的样子,本想敷衍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给憋回去了。
“还好吧,心里···总归是不得劲。”
青烟一听,嘴巴一瘪,忍不住小声说道:“春蚕姐姐,你说夫人也太过分了吧,自己什么都不做,得不到老爷欢心,非要姑娘去拔尖争气,做这做那的撑面子,咱们姑娘的性子,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最是懒散不愿费心思争抢,若不是去年那几个黑心肝的管家婆子,还有杨姨娘在老太爷灵堂上闹得那一出,姑娘也不会被老夫人赶鸭子上架,管什么家事,如今没讨什么好,埋怨倒落了一身,有什么意思?”
春蚕听着虽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深以为然。
青烟见春蚕没像往日那般训自己闭嘴,胆子也大了些,继续说道:“还有三夫人,玉合香的事,本来就是她心思不对,被姑娘发现制止,姑娘也没说什么,还为此抹了些账,调度一番,不然三房上个月,喝西北风去吧,如今还在夫人耳边乱说话,惹不痛快,还有老爷···”
“行了。”见青烟还要继续发牢骚,越扯越大,春蚕忙出声劝阻道,“别说了,有些话自己知道便是,别做那些长舌鹦鹉的样儿说出来,回头给姑娘惹麻烦。”
青烟话被打断,也不生气,乖乖吐了吐舌头闭上嘴,躺回床上,朝春蚕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很乖’,然后闭上眼睛睡觉了。
春蚕被这一连窜动作弄得苦笑不得,摇了摇头,无话可说。
不一会儿,屋子的烛火一灭,整个院子陷入一片黑暗寂静之中,悄无声息,直至天明。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早上请安,来往于素兰轩与拢霞阁之间,傅清月就一直在屋子算账、看书写故事,处理事情,大概是连着几日阴天的缘故,心情也不好,一脸清冷的样子坐在堂上提趣÷阁写划着,来回话办事的婆子丫鬟捧着东西哆哆嗦嗦半天都不敢往上递···最后还是春蚕看不过去,将东西接过来递到自家姑娘眼皮子底下。
就连路上遇到最近颇为得意的杨姨娘和严氏,两人也不敢上来触霉头,不然被她冷淡的目光一扫,浑身不自在,晚上寻摸着都得做噩梦。
傅家前院书房内,傅大老爷和嫡子傅逸文正商议事情,外面的小厮进来回话:“老爷,沐香院的络芳来了,说是奉杨姨娘的吩咐,给您送百合莲子汤来。”
“哦~”傅老爷闻言便打算让人进来,可一看嫡子抬头望天、不闻不问的架势,心里凭空一阵心虚,书房是他办公理事的地方,除了妻子方氏,一般是不准后院往这边送东西的,如今杨氏这么堂而皇之派人送过来,总归不太合适。
大概是这阵子自己太宠杨氏的缘故,清容又得了永安郡主的眼···傅老爷想到这些,难免又宽容几分。
“去把莲子汤拿进来,放到侧屋,让人回去吧。”
小厮得了回应,退出去了。
这话傅逸文听着,却是心头一沉,近日家里书院,肃王府的赏花宴掀起的风言风语就一直没断过,偶有几句飘入他耳中,也知道并非无风无浪,如今看来,沐香院确实乘了一股东风,得势了。
“看来杨姨娘,着实牵挂父亲。”傅逸文笑着调侃道。
一大把年纪被儿子这般说道,傅老爷不好多说言谈什么,只是尴尬地咳了两下,继续商量过几日中元节祭祀之事。
祭祀的一应器物礼节都是全的,父子俩讨论的多是章程方面的事,所要用到的东西,早已吩咐人下去采买得当了。
大概商议了一遍,傅逸文见事情差不多,就要告辞,却在临出门时,被傅老爷一声喊了回来。
“父亲,还有何事不妥?”
“坐吧。”傅老爷没有即刻就说事,反而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了几步,这是他有事未决,迟疑不定时候的反应,傅逸文作为其子,一眼就有所察觉,当即好奇是为何事。
“你在书院读书,可曾认识吏部尚书沈毕的儿子,沈裕丰?”
沈裕丰?傅逸文愕然,他当然知道沈裕丰,算起来也算是自己同窗,只是秉性不同,从无来往。那日忠勇侯老夫人大寿发生的事,说起来他还有些不甘心,看人格外不顺眼,若非镇远侯府的叶姑娘已经出手教训了一顿,打得人半个月没来上课,自己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不过此时父亲问起,诧异之余,点了点头,“知道,只是不熟,父亲问他做什么?”
“哦,也没事,额~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沈大人找过我,话里话外似乎有与咱们傅家结亲的意思,还说起他儿子沈裕丰年及十七,已到成亲的岁数,一直在觅寻佳偶,之前忠勇侯老夫人寿宴上,见过清月一面,念念不忘,所以···”
“什么?”傅逸文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激动地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毫不犹豫道,“沈裕丰想娶妹妹,他做梦。”
“这~这怎么就做梦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之事,若非清璇的婚事还未办成,清容的亲事又未定,清月作为妹妹,不适合此时定下亲事,为父倒觉得,沈家是个不错的选择。”傅老爷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来,喝了一口,自顾自继续说道,“若能再等一等,待清璇和清容的事一完,便是名正言顺了,只是不知这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