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策对于皇后娘娘并不觉得如何“邪恶”或是强势,很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皇后娘娘在第一次见面时候表现出的亲和力。
而谢神威绝对不这么想。
皇后娘娘的永春宫里,已经有了大批的诰命妇人、大批的诰命妇人的女儿以及儿子,但这些人只能有少数才能被皇后娘娘亲自在除夕宴前召见。
即便是与民同乐,那也不是与所有民。皇家即便亲和,那也是有标准的不是?
婉婷公主领着谢家兄弟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进入了永春宫的花园。
“好俊俏的两个后生,是谁啊?”
“居然让婉婷公主亲自领进去的。”
“嘘,好像一个是谢小先生。”
“哪个谢小先生?”
“还能有几个谢小先生,就是谢太傅的孙子!”
“哎呀,那刚才岂不是就是谢家兄弟了?”
“我的儿子什么时候也能如此风光......”
谢神策与谢神威到了花园中,皇后娘娘正与几位诰命夫人在谈笑风生,不时有大笑传开。
此时的天空居然又飘下了小雪,雪落枝头分外晶莹剔透,将园中的微黄的腊梅花点缀的格外可爱。
当然最可爱的还是穿着各式袄子将笑脸窝在毛茸茸的领子里的各位诰命夫人......的女儿们。
谁说晚清照片上没有漂亮女人古代女人的漂亮就都是吹出来的了?
这不是坑人么?
谢神策一眼望去,七八个个妹子中就有四、不五个可以打八十五分以上。
眼见谢家兄弟来了,连忙有小太监搬来锦墩,皇后娘娘赐了座,为众人相互做了介绍,便开始了无聊的座谈。
这个无聊当然是对于在场的唯一两个男人来说的。
也许是因为加了两个年轻人的缘故,此时聊的话题不再让人大笑了,也许又是因为两个年轻人生的英俊,在场的姑娘们也显得有些拘束了。
没过多久,话题来到了兄弟二人身上。一位穿着二品补子的夫人看着谢神策对皇后娘娘道:“久闻婉婷公主随谢小先生学习,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小先生风采,果然文质彬彬,一表人才。”
这位夫人,便是当场朝吏部尚书的夫人。
皇后娘娘笑道:“莫看这孩子年岁不大,学问还真是没得挑,以往婉婷的授业先生不乏名师,家兄也是教过一段时间的,然而婉婷顽劣,颇难开窍,以致本宫日夜哀叹。所幸遇到了这孩子,不知用什么法子,居然让婉婷喜爱读书了,许多功课居然都能很好完成,连人也跟着活泼了。”
尚书夫人好奇道:“哦?司马大家都教不了?不知谢小先生用了什么法子竟如此神奇?”
谢神策笑道:“小子年幼,哪敢让夫人称先生。其实哪有什么法子,公主本就天资过人,一点就通。不过是公主喜欢听一些故事,将书中内容编成故事,公主自然学的更快了。”
尚书夫人笑道:“原来竟是此种方法,倒也真亏你想得出来,确是巧妙。”
另一位同穿二品补子的,是工部尚书夫人,笑道:“谢小先生的才华自然是无可挑剔的,我家那个在太学,以往总是厌倦读书,自从谢小先生执教太学以来,他竟认真了许多。”
又有一位夫人道:“是啊,久闻谢小先生大名,难得一见,今日又是除夕,不如请小先生作诗一首如何?”
皇后娘娘笑道:“凤之啊,你是我侄儿,可不能在此时露了怯,本宫命你就这除夕作诗一首,以表祝贺。”
谢神策心里苦笑,果然,就逃不出这种圈圈。
皇后娘娘话一落音,众位夫人都跟着应和,几位小姐也面露期望。
谢神策心里虽然不愿意,但既然皇后下旨了,便不得不做了。于是起身,看着纷纷而落的雪花,对着散发淡淡香气的腊梅,略一思索,便成诗一首:
方晴又雪缀枝头,暗香浮动黄昏后。
值此寒冬期元日,正应来年春锦绣。
谢神策说完,伸手接下一片雪花,一挥手,洒然一笑,然后落座。
皇后娘娘率先笑道:“好诗!好诗!正合此园中真意!”
众位诰命夫人与千金小姐也都齐声喝彩,一时间热烈欢喜。
一位小姐道:“小先生适才片刻成诗,实在天才,然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神策笑道:“请小姐指教。”
那小姐道:“指教不敢,小女子自觉是做不出来如此佳作的,然而仔细品味小先生此诗,却觉得......过于冗长。”
此言一出,先前叫好的众位诰命夫人不说话了。就连她母亲,工部尚书夫人都觉得她此言不妥,早知你痴迷诗书成了这个样子,今日便不该带你来。
皇后都说好了,你现在说这首诗有瑕疵,不是说皇后不会赏诗么?就算在平时也是不讨喜的,何况在大年三十?
谢神策却不在意,这首诗不是他剽窃古人的,而是他自己的,本来就是随便应付一下,因此也不怕人挑刺。于是装作低头思索的样子,然后到:“听小姐这么一说,倒还当真如此了。”
那小姐又道:“如此,该如何修改呢?”
谢神策笑道:“其实,还是一句话的事,腊梅花开了,姹紫嫣红还会远吗?”
那小姐眼神陡然明亮起来。
谢神策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看来不抄袭、不剽窃,以我的才华,在这个万恶的看才不看脸的时代,根本没有出头之日啊。
皇后娘娘笑道:“好一个‘腊梅花开了姹紫嫣红还会远吗’,说得好,说的真好。”
谢神策看着皇后的表情,不似虚夸,是真的赞赏,便也笑了。
随后皇后便话锋一转,当着众人的面说道:“你们都知道谢家小先生,却不知道谢家还有位才俊吧?”
众人将眼光看向了在场一直沉默的谢神威。
这次开口接话的却是谢神策在刚才皇后介绍的时候印象很深刻的兵部尚书夫人——司马弼的夫人,谢神策听她说道:“自然是知道的,谢家年轻一辈,唯有两人,一文一武,却都堪称国之栋梁,文有谢小先生,武有威侯世子,娘娘,不知我说的可对么?”
皇后娘娘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嫂子,笑道:“自然是对的,太傅有两个好孙子,威侯有两个好儿子啊。”
“我听说世子在前两年一直在西北军中?”司马夫人问道。
“哇。”
“原来如此。”
场间响起许多惊叹声。知道此时,才有人知道当年谢神威竟然是去了西北军。谢神策不禁暗想,果然,当年大哥被逼离京,很可能就有司马弼的影子。
谢神威道:“确如夫人所言。”
皇后叹气道:“西北向来是虎狼之地,听说你是游骑兵?”
稍微对军事有一些了解的,都知道游骑兵向来是军队中最危险、死亡率最高,却也最精锐的部队了。
于是场间又响起一片惊呼声。
威侯世子在西北军两年居然只是一名游骑兵而不是去镀金休假?
谢神威点头道:“是的。”
众人再叹。
皇后颔首微笑道:“你能耐得住寂寞甘于委身边军两年,殊为不易,婉婷,将那顶雉尾冠拿来,本宫要将它赐予我大晋的勇士。”
婉婷公主在众诰命夫人以及小姐艳羡的目光中亲自去取雉尾冠。
谢神威嘴角微动,最终还是拱手低头说道:“无功不受禄,臣微薄功劳,不敢当此荣誉。”
皇后看着他笑而不语,等到谢神威抬头时才说道:“本宫说你当得,你就当得。”
谢神威道:“如此,谢皇后赏赐。”
皇后满意的一笑,道:“不必多礼,该是你应得的,陛下与本宫,自会赏罚分明。”
很快,婉婷公主便拿来了一顶雉尾冠。
有数名诰命夫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顶雉尾冠平淡无奇,实在不起眼。说好听点是古朴庄重,说的直接点甚至就是样式陈旧了,整个雉尾冠除了上面的锦鸡尾能看出来是新的,整个冠身都十分有时间感。之所以不是历史感,是因为它的历史实在不长。
这么一顶雉尾冠送人,真的很让人吃惊。
让这几名诰命夫人吃惊的,却不是皇后的吝啬,而是皇后的大方。
因为这顶雉尾冠是皇帝年轻时候用过的!
相当于御赐,而御赐之中,以贴身帽服为最高等级,赏赐这么一顶雉尾冠,就等于可免死一次了。
把皇帝用过的帽子带头上,谁敢向你动刀子?
关于这顶雉尾冠,其实还有许多秘闻。
周所周知,皇帝曾经是大晋三大美男子之一,相貌气度自然非凡,晋都中爱慕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场间这数位瞪大眼睛的夫人,便有那么一两位是曾经皇帝的脑残花痴粉。
而皇帝曾经任御林军统领,这顶雉尾冠便是二十多年前常戴的!
当年晋都流血政变时,五皇子便是配着这顶染血的雉尾冠,最终登上了皇位。
记得当年故事的人,自然记得这顶雉尾冠。
哪怕二十年过去了,依然会有人谈冠色变。
而皇后就是要把这顶雉尾冠在除夕当众赏赐给了威侯世子,是何用意?
先前惊讶的几名夫人不着痕迹的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司马夫人。
司马夫人神色平和,嘴角甚至挂着淡淡的微笑。
然而另外几名脑子灵活的夫人,便瞬间联想到了最近大晋上层贵族之间流传的一件事情:皇帝想招威侯世子为驸马。招驸马的,正是此前捧冠婉婷公主。
那么皇后赐冠,此举就大有所指了。
一念及此,便有两名夫人恍然大悟。也有人则是暗中叹道可惜。
暗道可惜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的,在场的如礼部尚书的夫人,数年前就准备把自家丫头送进威侯府,一直在试探,却一直得不到准信,起初还以为是谢家看不上她尚书之女,大为恼火。此时才知道,谢家竟然是早有谋划的。
而看这情形,显然不会是近期达成的结果。
礼部尚书夫人微微自嘲一笑,原来,这手布局,竟是如此的早。可惜了一个好女婿。
不过......威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么?唔,此事可期。
礼部尚书夫人在心中暗暗计较着,想着稍后可要好好观察观察威侯大女儿的相貌是否端正,体态是否利于生养等等。
谢神威在婉婷公主含情脉脉的眸光下,古井不波的收下了雉尾冠。
不久,便有太监来了,通传谢家兄弟前往含元殿。
除夕宴要开始了。
(PS:手残,不小心删了稿子,好容易及时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