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做为背景的玉洁就要从祝母的身后站出来,笑几下,再矜持的谢谢长辈的关心,表示自己已经全好了,再走过去把自己红扑扑的小脸让慈爱的长辈们看上几眼,得到欣慰的几句赞赏,玉洁辟谣的任务就算圆满的结束。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祝母了,她就和同样来上香的小姑娘们一起到寺庙后面的一处荷塘赏花游玩。
普济寺的荷花甚美,洁白的花苞,碧绿荷叶上的水滴如青玉盘承白玉珠,清风徐来,荷叶水珠滚动不定,忽然倾入水中……
站在湖岸看水里的荷花,荷叶田田,荷叶向上的一面是青色的,而另一面则是青黄色的,风来则青黄翻转,好象无数舞女的裙在甩动,于是,沐浴在香花的芬芳中,就有了荷的淡淡清香。
玉洁沿湖岸慢慢地走,一路柳荫,凉爽清新,大家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的好不热闹,有那学过画画的就聚在一起说些如何画荷叶和荷花,喜欢泡茶的也说用荷花泡茶是何等的雅事。
画画的就不乐意了,说泡茶的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都是好胜心强的姑娘们就吵到了一起,身边服侍的人是拉也拉不住。
惟有玉洁始终抿着嘴淡淡的笑着,不发一言。
“玉洁!你说你喜欢哪样啊!”终于有人发现了悠闲自在的玉洁,钻出争吵的人堆。跑到了玉洁的身边。
“怎样都好!我可以一边喝着香气扑鼻的荷花茶,一边观赏你们的荷花画,还可以让人取来香甜的莲子。好好的乐呵乐呵!”玉洁懒懒的说道。
“对啊!我们可以一起玩吗!干脆来个品荷雅集,每个人都露上一手如何!”梳着双螺髻的一个红衫小姑娘拍手说道。
“挺好!”
“不错!”
小姑娘们一致通过,兴奋的奔向池塘中的一处亭子。
身边服侍的下人们忙了起来,纷纷回去取姑娘们集会用到的笔墨纸砚,泡茶的茶具。
一阵纷乱之后,姑娘们在亭子里都找好了位置做下,开始做自己最为拿手的事情。
玉洁就和她刚刚说的那样。懒懒的倚坐在亭子的扶廊上,眯着眼睛,享受着清风拂面的惬意。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随风飘来的悦耳的歌谣引起了亭子里姑娘们的注意。纷纷凝神聆听。
随着歌声的靠近。一艘小小的采莲船慢慢的划了过来。
船头俏生生都立着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洁白如玉的手指拈着一支莲蓬,碧绿色的茎叶衬得那双手更加的细腻洁白。
“小洁!你真的在这里!”宛若黄莺般的声音带着主人的惊喜飘到了亭子里。
正听得出神的小姑娘们把眼神转向了玉洁,却看到她站起来准备离开的身影。
“你们继续玩吧!我要回去了,不然母亲会担心的。”玉洁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福身告退。
大家都听说玉洁之前大病过一场,确实不能太过劳累,就娇声连连的点头应了。
船上的女子见没有人理会自己。又看到玉洁从亭子里走出去的身影,心里急的不行。想要追过去。但是她又在船上,根本不可能做到,急得她在船上连连跺脚,引起小船一阵的晃荡,“噗通”一声,让正看着玉洁离去的背影的姑娘们把视线转了过来,一个个眼睛眨巴眨巴的,却看到船头空荡荡的。
少了玉洁,但是姑娘们的热情依然不减,很快亭子里又被笑语欢声给淹没了。
池塘的东侧,亭子的对面,静静的水面开始泛起**涟漪,浮在水面的荷叶被一个黑影顶了起来。
随后不断的“哗啦”声打破了这边的宁静,“该死的小丫头!”窦娘顶着荷叶,坐在池塘边上的一块石头上,使劲的拧着不停滴水的鹅黄色裙子。
嘴里还不住的咒骂着玉洁。这条裙子是窦娘最喜欢的一条,是今年开春的时候,她到祝府正好看到祝玉洁在试新衣,窦娘一眼就看中了这条裙子,这是出自锦绣阁阮大家的手艺。
窦娘知道自己稍微的说的可怜巴巴,祝玉洁就会把她窦娘喜欢的东西送给她。
果然,她只不过拿起这条裙子,夸了几句,又略略拽拽身上特意换上的旧衣裙,裙角的地方她还特意的补了一块补丁。
那个傻瓜祝玉洁就抓起这条裙子塞到自己的手里,不管怎样的推脱,她都执意要送。
她拿到这条裙子以后,就上身了一次,在村里那些土拉吧唧的乡下丫头羡慕的眼光里,把裙子慎重的收了起来。
要不是去年自己一时没有忍住心头的嫉妒,将祝玉洁从秋千上推了下来,让她从此被拒祝府门外。
不管窦娘用什么样的借口,都没有再见到祝玉洁一面。
窦娘急了,以为玉洁知道了是自己推的,她倒不担心祝府的人会找她的麻烦,但是这样她就无法再看到那个富丽堂皇得地方,再也没有人会给她那些漂亮的衣服和首饰。
窦娘知道祝府今日会到庙里上香,特地穿上这身,就是为了唤起祝玉洁的姐妹之情,重新接她入府。
窦娘算得不错,唯一错的就是现在祝玉洁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个芯子,她的那身衣衫玉洁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典故,只是单纯的不想和她打口舌官司,浪费脑细胞,才特意离开的。
窦娘的算计落了空,又毁了自己最珍惜的一身衣服,心里是愤懑不已。
水里的倒影又照出她狼狈不堪的影子,“阿嚏!阿嚏!”虽然已经是盛夏,但因为这里是一处院墙游廊交叉的最角落,平时已没有人来,杂草疯长,炎热的阳光却一丝也落不到这里。
风刮过这里,被水沁湿的细滑的丝绸衣贴在身上,让窦娘觉得浑身寒意透骨,不禁微微的打起摆子。
她裹了裹衣裳,见四下无人,忙探头探脑的从寺院的偏门溜走。
玉洁又和祝母出过几次门拜访了一些平日关系交好的朋友之后,她身患重病的谣言不攻而破。
有些好奇的女孩还会提起窦娘,说玉洁有一个如此关心她的朋友真是好福气,还感叹窦娘有情有义。
每当这个时候,玉洁也会眨着如同扇子般的睫毛,眉目盈盈的浅笑,“是啊!窦娘的确是个好姐姐!因为我身体不适,大夫说要静养,不能劳累,不然难免会落下劳神的病根。母亲很紧张,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我早早的让丫鬟去窦娘家,告诉她一年不用来陪我了,我需要好好的休息调养可是她还是热心的来了。”
有些聪明的女孩听出了玉洁话中有话,就附和着玉洁,这样很对,不然损伤了身体可是大不孝。
也有那天真的女孩会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将她拒之门外,也太没姐妹之情了。”
玉洁等她们说完之后,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苍白的小脸,紧紧闭着的失去血色的双唇,偏偏她还没有哭出声。
“傻丫头。你们刚刚没听见吗!玉洁需要静养,窦娘虽然出自好心,但是每次她来,玉洁还得重新换衣梳洗的折腾一番,如此的费神,又怎么能好好的休息,那病又怎么能好的起来,祝夫人和祝老爷又该多担心啊!玉洁不又担上了不孝的罪名了吗?”
“况且玉洁也专门让人去给窦娘解释了!”又有人补充了几句。
这一次再没有提起窦娘是个有情义的人了。在场的小姐在家也是被自己的母亲和嬷嬷么细心教导过的,就算是有天真的,但却不是蠢的,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还能不知道窦娘打着关心的名义,心里却是怀有鬼胎。
姑娘们回到家里,又把窦娘的事情告诉了各自的母亲,获得了赞赏,又被母亲叮嘱了莫要被窦娘缠上。
原来祝母早就看出了窦娘的心怀叵测,想要隔绝她与女儿的来往,怎奈单纯的祝玉洁却心心念念着窦娘,爱女如命的祝母不忍女儿伤心失望,一直忍着,在夫人们聚会的时候,也难免会提起窦娘的事情,各家的夫人又会和自己的丈夫提起,因此窦娘在夫人们的心里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窦娘可真不是个省心的,玉洁坐在绣楼上,依着红漆冰纹的的扶廊有些烦躁的望着祝府的北边。
出了祝府,往北走上一个时辰,就是窦娘的家。
窦娘自从那次的普济寺受挫之后,一点也没有受到打击,反而是更加频繁的出现在祝府的前后门,整日的手挎着个鸡蛋篮子,头上包着一块青花粗布,身上是一身补丁落补丁的灰色褂子,黑色的布鞋上沾着灰扑扑的尘土,从天刚刚发蓝的时候就开始亮起嗓子吆喝着“卖鸡蛋!”。
别看她娇小玲珑的身体,那嗓子可是清脆极了,玉洁隔着两进院子一个花园都能听见她的叫卖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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