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展真的会帮良月吗?众人都望向杨展,看他如何反应。
连马祥麟的遗孀凤仪都很好奇,她在门外已听了一会儿,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揭穿良月。
良月其实已经加入了一个帮派,叫什么天地会,根本不存在另起炉灶的情况。
半年前,他到石柱,想要说动马万年,以石柱为天地会秘密基地,他们打的旗号是反清复明。
马万年弄不清楚状况,不敢以家族几百年的基业去冒险,便拒绝了他。
听说他之所以和顾德辉搞不到一块,原因也是他想让自己的旧部全部加入天地会,顾德辉当然不愿意。
杨展看良月神神叨叨的样子,也料着了其中必有猫腻,于是朗声道:“良月师弟若果真有本事管理川东江湖,蜀江盟自然乐得清闲。只是,要让大家服你,可不是我说几句话就行的。这样,今天趁你们大家都在场,不妨商量一个让川东长治久安的法子出来。”
混江龙道:“没啥可商量的,各过各的日子。如果不是你们把我们几个抓了来,这川东的江湖太平着呢!”
凤仪走进去插话道:“太平吗?你们混江龙抢走了石柱多少船粮食?平日里,你们把持着各个码头,老百姓出个门都胆颤心惊。”
混江龙理屈词穷,红着脸,低下头,没话了。
另外几个头领肚子中虽打着算盘,却不敢在杨展面前显露,也闷声不响。
良月急于借助杨展的威望,来奠定自己在川东江湖的号召力,便提议:“大家如果继续各立山头,川东永无宁日。我们不妨请蜀主作裁判,比武决胜负,胜者为盟主,号令川东江湖。”
混江龙一下来了精神,“好呀,公平!”
其他几个的眼神也瞬间被点亮,毕竟谁都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没比过,怎知不如人。比过了,排一个名次,以后也好在江湖行走。
杨展笑笑,也不说行还是不行,顾左右而言他道:“良月,且慢说比武的事,我和你故人相逢,自当叙叙旧,肯不肯陪我去林中走走?”
良月欣然答应,二人相携而去。
他俩走后,兰兰和见宽懒得再陪这几个头领,便随凤仪去看寨子的毁损情况。
一场大火烧伤了土司城不少木质建筑,所幸主体都由石头砌成,要修复也很容易。
三人走走停停,各怀着心事。
兰兰问见宽:“你觉得,良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见宽道:“不外乎气我当初偏袒刘文秀部下,害他被大西军挤出了川东,现在要在川东搞个帮会,来对抗蜀江盟。师兄不会有那么傻上他的当,师姐宽心就是。”
兰兰没好气道:“自从我嫁给杨展,何曾有一天宽心?世人都知道的傻事,他还做得少吗?良月一定把曾英和于大海这两笔帐都记在他头上了,他还依然把良月当知己故交!”
凤仪担心道:“姑爷和良月去了后山,千万别着了他的道。”说完,她给马万年打了个手势,万年往后山去了。
兰兰和见宽相视而笑,“嫂子,不碍事,你以为杨展约良月去林中,真是为了叙旧?他试探人家武功去了!良月能当众说出比武决胜负的话,自是武功修为不可同日而语。”
凤仪犹豫片刻,还是把良月已入天地会的事情说了出来。
“天地会?”
“这是啥组织?”
“只说是为了反清复明,到底干啥事,我也不知道。”
见宽道:“他拉了这杆大旗,就有实力和蜀江盟对抗了。前朝民心未失,不知有多少小老百姓会跟着瞎折腾。”
兰兰若有所思,自语道:“杨展这家伙,最是听不得别人说大道理,什么为国为民,一听准中招,不信等着看。”
见宽已经跑了,以他的轻功,倏忽便没了踪影。
杨展已和良月在林中交上了手,万年躲在一棵大树后看得如痴如醉。
都说姑父杨展的武功修为已达出神入化之境,他还从未亲眼目睹。昨天那场呼风唤雨,他只当是道家的寻常之技。
棋逢对手,方知高低,武功也是如此。
良月显然不是杨展的对手,但也绝非等闲之辈。
万年看得傻掉了,见宽在他身边立了半晌,他才发现,问道:“叔,姑父究竟是在和他交流,还是在和他比拼?”
见宽没好气地答道:“你姑父在做滥好人!”
万年又问:“是你的剑快,还是良月的剑快?”
见宽白了他一眼,“不知道!”
说实话,良月的剑招已让见宽暗暗心惊。都知道良月去华山当了道士,哪曾想人家原来是去华山学剑了。
过去的李占春,以勇猛善战见长。现在的良月,以华山剑法行走江湖。
见宽从来没有和华山派的人交过手,他的剑法源于峨嵋,却并非峨嵋剑,是葛宝结合了峨嵋剑与重瞳观武功,专为见宽独创。后来又渗入杨展的伏虎剑法,加上妙峰指点,几乎想要谁的脑袋,就没有落空的。
江湖上还没有人传说良月的剑有多快,因为他还没有取过谁的脑袋。
见宽大喝道:“师兄歇歇吧,让我陪良月师弟练几招!”
杨展和良月都停下来,良月呛啷啷一声收了剑,惶恐道:“小弟不敢领教见宽师兄的剑,那可是一旦出鞘,就要饮血的。”
杨展笑道:“没那么玄,切磋而已,我也很想看看你俩过招呢!”
良月拼命摇头,他的剑已入鞘,见宽也不便挑衅。
杨展拉了二人,在林中捡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吩咐马万年在附近警戒,不让别人过来。
望着良月那故意示弱的样子,杨展哑然失笑,“良月师弟,你真的不再是那个直爽又义气的占春了吗?”
良月也笑,“还是那个莽汉的话,我这几年的道士不是白当了?”
杨展眨眨眼,“我倒宁愿你还是以前的占春!”
良月收了笑,认真地看着杨展,等待他发问。
“这里也没有别人,你告诉我们,你究竟回来干嘛的?报仇?收复川东?”
良月摇着头,“师兄,我早想明白了,曾英和于大海的死都怪不了你们,不存在所谓的报仇。我既入了道家,也看淡了名位和权力,川东不是我良月的川东,也不存在所谓收复。”
“那你……”
“我也想效法师兄,造福桑梓!”
“怎么个造福?”
良月缓了缓,反问道:“师兄真以为满洲鞑子会善待我汉族百姓?非我族类……”
杨展使了一个手势,止住了李占春的话头,“良月师弟原来是要把战火重新引到川东,你是嫌川东人还没有死绝吗?”
“人人都像师兄一样畏惧战争,汉人就只有任凭满人欺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