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臣遂是闭紧了嘴巴,再也没有多言语一句。
话题很好的被转移,所有人的话锋又全都转向了关于后天年节的事情上去了。
妙芷一大早便醒了,她谁都没带,只同在外晨练的湘嫣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湘嫣对于妙芷不识路这点还是有些不放心,差了个小宫女跟了去。
皇宫的最南边,香茗殿。
妙芷带着那小宫女几经辗转才来到香茗殿外,守门的侍卫显然认得她,只行了礼便赶紧进去通报了。
不大一会儿,那名叫桃子的宫女快步走了出来,她面上有些惊诧,诚惶诚恐的上前行了礼。
尽管是白天,糊了上好油纸的屋子依旧还是有些幽暗,可这种朦胧却恰巧给殿中赋予了不一样的感觉。
殿中很暖和,几乎每个墙角都能瞧见一个炭盆,妙芷随那叫桃子的宫女进去,却发现殿里西北方向的红漆立柱后面隐约能看到一尊佛像。
小佛堂被安置在角落,地方虽然不大,但鲜花果品,香烛幔帐置办的十分整齐,供奉着一尊三尺来高的观音像。
妙芷仔细瞧了瞧,那观音像是由整块的紫檀木雕刻而成,线条流畅,工艺精湛,菩萨那悲天悯人的面孔静宜而安详,充满了慈爱,比他送给柳老夫人的那尊佛像不知好了几倍。
再往里走,一身鹅黄色荷花裙的潘缈浅正背对着她,身旁还站着位年长的女子。
“姑娘,人来了。”桃子轻言轻语,说完便委身退了出去。
“劳烦妹妹去那边小坐片刻,我上完香便过去。”潘缈浅没回头,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打紧。”妙芷也知道她这不过是客气罢了,说完后便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潘缈浅徐徐拜倒,叩于蒲团之上,身旁的女子娴熟的从香案上的迦南木匣子里抽出三支楠木香,又在佛像前的香烛上点燃,这才递了过去。
潘缈浅轻轻颔首,笑容满面的接过,喃喃祷告了几句,又是弯腰拜了三拜,这才起身将香插在了香炉中。
“想不到潘姑娘竟懂佛学!”妙芷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出于好奇。
“我不信佛!”潘缈浅方才还带着笑颦的面色瞬间变得毫无表情,她静静的说道,径自从妙芷面前走过。
“无事不登三宝殿,妹妹来找我,不会是单纯过来聊天的吧?”她语气僵硬,眸子一瞥,话中明显带着三分敌意。
“妙芷今日前来,确实有事相求!”妙芷自动将那敌意屏蔽,几步来到潘缈浅身旁,视线撇过她身后的那位女子。
“呵呵,妹妹想做什么,告诉皇上便可,我想就算妹妹想要天上的星星,怕是皇上都会竭尽全力叫人为你摘下,此番来寻我,岂不是笑话!”潘缈浅发出一阵轻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此事这宫里只有潘姑娘可帮我!”
“屏姑姑,劳烦你烹壶好茶过来。”许是见妙芷一副严肃的模样,说话的口气也带着满满的诚意,她这才转头朝着身旁的女子吩咐了一句。
“好!”
屏姑垂首答应,默默退了出去。
“好了,这里只有咱们两个,有什么话便说吧!我倒想听听妹妹有什么事儿连皇上都帮不了你,却只有我能帮你!”
“我想拜托你替我给倚南宫里的一个人带封信。”她沉吟再三,像是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似得,终于说出了口。
倚南?潘缈浅微微一怔,看着妙芷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探究。
“妹妹要给倚南宫里的人带信儿?为何?你自小便在学士府长大,与倚南的人又有什么瓜葛?”
潘缈浅抛出一连串的疑问,连神情都不免变得凝重起来。
妙芷知道,若不将自己的身世告诉潘缈浅,她是决计不会帮她这个忙的。
她粗略把自己的身世简短说与了潘缈浅听后,这才道出了为何只有潘缈浅才能帮她的原因。
“现下东元百姓正遭受着天寒地冻、缺衣少食的折磨,但朝廷却是再也拿不出银粮下发,若想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就必须要有大量的粮食。我此次从倚南回来,其实是逃跑出来的,原因是我娘不同意我与鸿轩在一起。我想潘姑娘虽对各国朝局不感兴趣,也必是知道倚南朝堂现如今全掌控在我娘手中。鸿轩已经知道我娘的意思,若我说想从倚南那里借粮,他断然是不肯的,也定不会给我传消息过去。所以我只能来求你,希望潘姑娘能帮我这个忙!”
妙芷说完,遂是幽幽叹了口气,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忧伤。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难道你不知道,我也喜欢元鸿轩么?而且以他平日里对待我的态度,我想你更清楚我心里对你有多少恨意!”
潘缈浅抬起眸子,眼底有着一丝嘲讽之意。
妙芷原本就没想她会这么好心,无偿帮她送信。她只淡然的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开口。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我送信的!这件事儿一过,我会离开鸿轩的!”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出口,以往那双灵动无比的眸子,此刻却如同大漠飞沙的天空,蒙上了淡淡一层苍茫。
潘缈浅捏了一块栗子糕的手堪堪顿在了半空,她有些怀疑却又带着些许惊喜的问道:“当真?”
可下一秒她却又眉头一皱,“无凭无据的,我如何相信你?再说,到时候你若不想走,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而且若是你将此事告诉元鸿轩,到时候被赶走的一定是我!”
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栗子糕被送进了口中,潘缈浅如玉般的贝齿轻轻咬下一块,而后慢慢咀嚼了起来。
“我说道做到,潘姑娘大可不必担心。你将消息一传到倚南,我娘便知道我在这儿,就算我不想回去,也是不可能了!以我对我娘的了解,她也一定会以我跟鸿轩分开为条件,才会答应借粮给东元的。”
妙芷轻飘飘说完,一下子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似被抽走了一般,她强忍着心中那巨大的痛楚,才能不让眼泪夺眶而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