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狂风呼啸,只见卷起层层沙土迷人眼。山涧诡声乱嚎,直叫人听的心惊肉跳。
改道而行,虽没了动物尸骸横行的景象,可是脚下的路却是痕迹颇浅,时有时无,每行进一段路都要停下来斟酌查看,队伍走的举步维艰。
队伍中有一个士兵的家乡就是这一带,自告奋勇充当起了引路人,可毕竟参军离家已经数载,记忆中的路线早已模糊不堪,只能凭着感觉、直觉分辨。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引路的士兵看到眼前越来越熟悉的景象心中终于也不似先前慌乱。
黑幕笼罩的天此刻也已云开见月,空中的繁星忽闪着亮晶晶的眼睛,他们总算找到了今夜的落脚点,一个四面围拢的小峡谷。
士兵们将火把插在石缝、泥土之中,锃亮的火光总算让狭小窝风的小峡谷有了一丝安全的味道。
大伙一整天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松懈,人们架起锅灶,终于能烧些开水,煮些热乎的米粥来喝了。
环境恶劣,又地处荒野,从银台城出发已经三日,人们几乎都只吃些干酪干馍充饥,长年演练的士兵们尚且都感觉疲惫,更别提那些宫女侍人,怕是早已脚上磨起了血泡,一个个跌坐在地抱着脚掌小声呻吟着。
妙芷下了銮车,顺手从宁儿手中接过一条沾湿的帕子,一边朝着人堆走去,一边擦拭着头面上的尘土。
走出银台城十几里,她就让宁儿将那沉重的头饰跟外衣全都卸了去,此时她一身大红的金丝纹绣夹袄裙,一头乌发松松挽着,只用一根朴素的翠玉簪子将发髻固定在一侧,如玉的俏脸上虽难掩疲色,却依旧光彩动人。
由宁儿搀着走到人堆跟前的时候,她就先开口吩咐大伙不必拘礼,连日来的相处众人也都深知这位佳和公主性情平和,待人也很体贴,所以他们谢过之后便没起身。
妙芷又来到做饭的大锅前,锅里的水有些浑浊,上面还飘着一些灰土草渣,恰巧这时那两位年轻统领走了过来,以为妙芷对那不干净的锅灶生了嫌弃之意,遂是开口说道:“公主,将士们都是粗人,平时在外也这样子吃惯了,您,还是回銮车上吧,那里暖和。”
他不会说话,只能简短的解释道,说着面上还泛起些许尴尬之意。
妙芷也没应声,转身跟宁儿走了,两位统领瞧着他的背影,心中也不免有些讪讪的。他们虽已经成了统领,吃穿用度也讲求了一些档次,可毕竟也是从最底层的大头兵做上来的,自是对那浑水米粥没什么排斥之感。
唉,算了,谁叫人家是官家小姐,打从生下来就锦衣玉食,没受过一点苦,要想让那些整日吃着珍馐佳肴的人看得起他们,恐怕老母猪都能上树了吧!
两人放下心中的不是滋味,四目相对,苦苦对笑了一声,接着围着火堆席地而坐,只沉默不语将手旁的干柴添进了火中。
再看一言不发转头就走的妙芷,现在已止步到了那几大车拉着嫁妆的红木箱子跟前。
出嫁前夕,一个老嬷嬷将嫁妆清单拿给她过目,她只粗略瞟了一眼,依稀记得其中似乎有几坛子上好的‘翠清’。
‘翠青’她虽没喝过,可知道这是皇家御用的酒,外面是喝不到的。这风寒露宿,将士们跟宫人怕是冻坏了,将那几坛子‘翠青’拿出来众人都喝上些,暖身子再好不过了。
她吩咐看守箱子的几个小太监打开箱子,将那几坛子酒拿出来。
“公主,万万不可,这个是您的嫁妆,是要拿到东元去的。”那太监虽这样说,可语气趾高气昂的,说什么都不让打开箱子。
妙芷一瞧他这架势,脸上也有些恼色,板着脸说道:“不管你原先在宫里是做什么的,又在谁的手下当差,现在,你既然在这队伍中,就说明皇上已经将你指派给了本公主。况且你也说了,这是我的嫁妆,既然是本公主的嫁妆,那如何支配还轮不到你来管。”
妙芷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将那太监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你们给本公主将那几坛子酒拿出来,我要分给众人。”
妙芷视线如刀,直直射向那依旧梗着脖子杵在原地的太监。身旁的众人也好整以暇的望着他,让他浑身都刺刺的。
“打开箱子。”公鸭嗓朝着后面的几个小太监吼了一句,不服气的退到了一旁。
那边,围在火堆旁边的两位统领刚接过小兵手中热乎乎的米汤,就听得佳何公主身边的小宫女跑了过来,原来是叫过去搬东西。
看到佳和公主笑意吟吟让他们将这几坛子好酒分给众人暖身的时候,他们不禁对妙芷另眼相看。
恰逢这时,审玉谦带着几个小兵从山坡上朝他们摇臂呼喊,手中还提着什么?等到他们进前,才发现是几只野兔山鸡,收获颇丰呢。
“好酒配好肉,今夜将士门能饱餐一顿了。”审玉谦头一次在这广袤的山野间打猎,而且没有空手而归,心中的喜悦比参加皇家狩猎不知多了几倍。毕竟那皇家狩猎动物们都被圈禁在一个地方,根本没有多少逃跑的机会,而且那些动物都是人为饲养,早就失了野性,让人根本提不起精神气去猎杀他们。
众人吃饱喝足,又拢了几堆柴火以防野兽来袭,还留了几人放哨,总算能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了。
妙芷刚有些许睡意,天空不知何时已被灰云笼罩,竟然是下起了稀疏的小雪,还裹挟着不小的冷风。
雪就这么下着,不多时便给大地穿上了一件薄薄的银色外衣。虽然他们身处峡谷便于遮风,可却恰巧将声音聚集到了一处,呜呜咽咽的风声在耳边盘旋,吵得人根本难以入眠。
“怎么刚才还是月朗星明的,一晃眼却乌云盖顶了。”妙芷起身嘟囔了一句,湘嫣却早她一步起身,看来也被吵得睡不着。倒是宁儿,盖着个毯子睡的香甜。
“芷儿,睡了么?”审玉谦隔着车门问道。气温突然骤降,那銮车虽然华丽无比,可却丝毫不遮风,上路之后他便吩咐宫人们在四周围上了厚厚的毛毯,可还是放心不下,遂是起身过来嘱咐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