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进屋,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此刻显得格外空旷。她将顾岚的所有东西打包放进箱子里,等待其和主人滚出自己的生活。
叶晓君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环视周围,这个房间里的几乎所有的物件都由她购买、布置,顾岚一直说的就是:我忙,这些事都交给你。
世界上最令人难堪的事就是分手后发现曾经的那段日子可笑无比,我们真是百忙一场。
顾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叶晓君将装她东西的箱子堆到储藏室里去,然后开始打扫卫生。
冰箱里万年堆积的食物全部丢掉,放在角落里觉得总有一天会用到但始终没有用的东西也一并扫走。扫了一下午腰都要直不起来,但看着利落许多的屋子倒是心里有了一丝满足感。
困了就睡,睡到午夜醒来饿了给自己煮碗面,卧俩蛋。
吃着吃着眼泪掉进汤里,擦去,又掉。
只吃了两口就再也吃不下,洗澡睡觉。独自躺在这张床上似乎没有任何不妥,平时她们睡觉也是各睡各的,床大,挨不着一起,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么说来,除了一年一次例行亲密之外,她们虽生活在一起,在熟悉的假象下置身于两个平行世界,各做各的,互相不干扰。说是恋人,不如是两个朋友。
以前没有想过的事情接二连三地蹦进叶晓君的脑海中,原来这场阴谋不是来得突然,而是习惯且安于现状的她没有仔细去思考这一切。阴谋时时刻刻都萦绕着她,对她下手,直到现在看见了伤口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问自己:爱情是什么?
吃不下,睡不着,写不出。
叶晓君进入到人生最低谷,困在这里,每日每夜地只能和自己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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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静笙说是去大理度假散散心,心是没散成,这个假度得她差点没堵出个好歹来。
她从b城飞到昆明,去子公司拿了辆途观想自驾昆明、大理、西双版纳这条线。
出行前她妈妈就不放心,说你要去玩可以,让陈叔开车带你去。陆静笙觉得妈妈这个想法太荒谬了:
“陈叔是咱们家司机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去旅游怎么还能拉上他?那我还去散什么心,可劲听他在我耳边念叨吧。”
“那这么远的路就你一个女孩子,万一被绑架了怎么办?”
“从小到大您就怕我被绑架,倒是敢来个试试,我正缺没个能练手的。”
陆静笙爸爸陆长骏是骏天影视投资有限公司的老板,骏天做的是影视一条龙,从投资、制片、发行、演员经纪全部包办。作为独女,陆静笙小时候就经常被妈妈拉到电影院看自家拍摄的电影,家里的意思也是要培养她做接班人。
家大业大,自然被人盯着。陆静笙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买包糖都得被几个壮汉跟着才能去,年纪再大些,发现自己家的情况的确和别人的有些不同并被人尾随过好几次后,她直接制备一系列管制刀具和仿真手-枪放在车里以备不时之需。
听说过圈子里有些朋友险些遭遇绑架一事,听得她心尖都发痒,恨不得能亲身经历一次,铁定比电影里还精彩。可惜在她成长道路上一帆风顺到一腔热血没有用武之地,而近期和家中事业有关联的那一票二世祖又开始对她穷追猛打。在感叹现下男人一个个怎么像块牛皮糖甩也甩不掉的当下,滋长出单独自驾旅行,呼吸点儿清新空气的想法。
最后好说歹说家里才放行,陆静笙怀揣着天南海北没人管的美好心情出游,谁知出门前没照镜子也没查黄历,印堂发黑,算漏小长假。从昆明出来的路上就一直堵,堵得她后悔没买尿袋。差点憋炸膀胱才到服务区。在挤满人又恶臭的厕所里排队到头皮发麻,路上被变道加塞骂骂就算了,上个厕所也被插队,着实忍无可忍,踹走了数位不怀好心的大妈才得以解放。接下来的一路也不平坦,进入各大热门景区的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一条小路上本就只有三个车道活生生给挤出了四道,各位不长眼的司机把逆向车道也给占了,直接造成双方向堵成中国结的惨状,俩小时原地不动弹,被一水的行人和骑车者超过。最让她恼火的是这些人还纷纷往她车里投以遗憾又幸灾乐祸的目光,教她一腔的三昧真火想烧也没地方烧。
就在陆静笙想要扛起车打道回府的时候,这路又贱兮兮地通了。所有被堵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司机们这回算是瞧着曙光了,没命地抢道削尖了脑袋往前钻,陆静笙一脚油门一脚紧急刹车时不时还被吓出一身冷汗,放了车窗就开始骂,她骂人的功夫另一边车道又插-进来辆车……
这次的经验让她深深领悟,下次路再远也得把家里的奔驰g开出来,保证各路人马离她十丈远。
好不容易到达双廊,想要一个人安静地吹吹海风看看杂志,却没想被那个导演找上门来。
从去年开始陆静笙进入到骏天工作,担任总经理一职。手中实权不多,但家族培养她的意图也是明显,找她谈生意意图拉拢建项目者不在少数。国内影视业发展迅猛,陆静笙每周都能收到各种各种的策划书,她的确也是想要投资一部叫好叫座的电影让家人安心,只是这些人中真心实意谈工作、肚子里也有货的少之又少,多的是想追她,走捷径的。
这陈耳导演她听说过,导的电视剧在卫视轮番播在电视荧屏上小有名气,但论大银幕,陆静笙还真有点看不上他——毕竟来找她的北上淘金成名已久技术娴熟又颇有江湖地位的知名电影导演多了去了,陈耳不安分守己在自己熟悉的疆土里,非要来电影市场分杯羹,陆静笙肯定不能当这小白鼠。
将陈耳打发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行踪已被哪个不长眼的爆出去,生怕再来个陈眼陈嘴陈鼻,那假期还能不能过了。开着车出去溜达溜达避风头,就停车抽根烟的功夫又撞见分手好戏,还是两个女的分手。
那个被分手的女人陆静笙有点儿面熟,好像是之前来找陈耳的小演员。
陈耳的那点儿烂事陆静笙不想听却因为身边碎嘴的三八听了不少。据说她最喜欢玩弄十八线小明星,特别是想进组里的无知少女。这些无知少女一个个想红又听话,活还好,玩完之后甩起来也容易。
看来那小演员没玩好,被女友发现,追来分手了。
真是一出好戏。
陆静笙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但那滚上陈耳床的小演员的话真让她倒了八辈子的胃口,也真见不得人哭,骨子里还有一些未被绑架而剩下的正义感让她多此一举。本来想要上前递个纸巾说些温和的心灵鸡汤,可到底是高看了自己那颗铁石心肠,纸巾是没好意思拿出来,安慰的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讽刺。那个可怜兮兮哭半天的姑娘也就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走了。
吹了几天海风,看够了两辈子的苍山,陆静笙返回b城自己的住所,肚子空空,冰箱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开着奔驰g在出门觅食的路上,陆静笙一直在想是不是也该请个做饭阿姨,省得她不被饿死也得被自己厨艺毒死。可一想到好不容易说服家里搬出来独住,多了一个人多了一嘴两耳,完全和当初的想法背道而驰。
应该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想着去三里屯soho吃点儿东西,往地库走了不到一个拐弯口就停下了。陆静笙还奇怪,这个点钟怎么连停车场都堵?前面那辆大众一动不动有十多分钟,陆静笙耐不住下车,其他几辆车的车主也都下来往前面走,看看出了什么事。
陆静笙走到前方一看傻眼,有辆超高依维柯开了进来,被停车场的顶灯卡个正着,堵死在进车道。
陆静笙这辈子最看不惯这些蠢人蠢事,当即和其他车主一同谴责。这时停车场的管理员才姗姗来迟,看了一下情况就对众车主说:“大家往后倒,一辆接一辆倒出去!”
车主们骂骂咧咧地往自家车里走,管理员见陆静笙还站在远处不动,便上来说:“快回去倒车!”
陆静笙眉毛都竖起来:“你跟我嚷?为什么要让那辆超高的车进来?堵了这么久你们倒是现在后知后觉才过来处理,还有脸嚷?你自己的工作失误,你还有什么立场什么资格嚷!”
那个管理员被她这么一说什么话都答不上来,低着闷不吭声。旁边一个女管理员上来点头哈腰地道歉,劝她回到车里,再一辆辆车地道歉,这才劝得所有车主都往地面上倒。
陆静笙坐回车里,又饿又气。正要倒车,发现她身后一辆奇瑞忽然往下冲了大半米,对着她车屁股就撞过来。几位停车场管理员吓得一众惊呼,赶紧压住车头,奇瑞大震了一下在陆静笙车后一米处停了下来。
奇瑞挂着大使馆的牌子,车里坐这个中东地区长相的中年女人,看着奔驰车后标脸色煞白,脑袋探来,不耐烦地用腔调古怪的英语让陆静笙往前开。陆静笙还就不动了,下车,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中东妇女无奈撇撇嘴,再起启动那辆手动挡奇瑞,又是溜了大半米,在众人惊吓声中几乎贴着奔驰g的后屁股停了下来。
中东妇女脸色极为难看,陆静笙烦透了这些说话只会用命令口吻的人,就等着看她追尾。
前面的大众车的车主终于下来了,一个戴着棒球帽的长发女人将车门关上,简单的白色t恤外套一件红色拉链连帽开衫,下身牛仔短裤和白底绿图案的三叶草球鞋,极为休闲的打扮。
她走到大使馆车边上用英语请中东妇女下车,自己坐入车中麻利地将车倒了出去,周围的所有工作人员这才松了口气。
陆静笙也上车,倒到地面上时见中东妇女十分感激大众女车主,见到陆静笙,一脸笑意马上收敛,换上嫌弃的表情用听不懂的中东语言说了两句什么。欺负人不懂你那不要脸的小语种?陆静笙火还没蹿上来,大众车主居然用相同语言回应了一句,中东妇女明显很惊讶,开车走了。
“嘿。”就算叶晓君将帽檐压得很低,陆静笙还是认出了她——这不是洱海边说分手的女同志么,“那女的刚才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