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住手,都不许动!”我身后的男子嘶哑着嗓子高声喊道。
这个声音,是那个刚刚还跟韩媚兰战在一起的领头人没错的。这一眨眼的工夫,他居然无声无息地绕到我身后来了,真是不可思议。
“住手!”他又重申了一遍,捏着我的肩胛把我推出了矮墙,“放下兵刃,否则,这个女人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我忍着身体的酸痛,观看了一下周围的形势。这黑衣人捉我似乎略微晚了一步,因为他的人基本都已经被打趴下了,大部分都在地上打着滚。剩下那么三四个人,见我们这一方依言停了手,就想上前进行控制,却被骆大春一道冰冷的目光冻得僵在了原地。
再往前,考虑一下会发生什么!连我,都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这个意思,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我从来没见过骆大春有这样的目光,他整个人,仿佛忽然变得十分陌生,与他名字里的一个“春”字再无半分瓜葛。
“你们是何人?”骆大春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有点可怖。
“落雪山庄办事,若诸位无涉,还请行个方便。”黑衣头领哑声说道。
“落雪山庄?”骆大春面上泛起一丝冷笑,“这是做什么?排挤竞争对手,独霸商事?”
黑衣人没有答话,权当默认。
骆大春哈哈一笑:“想嫁祸?你们做得确实不错,换了别人,会信的,只可惜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你们知道落雪山庄多少?他们要真想占断商事,刀上根本无需见血,你们这样小看落雪山庄,会吃亏的。”
“表哥!”远处韩媚兰娇声喝道,“不是就不是了,用不着替他们说话!”
骆大春脸上的表情略微缓了缓,声音也稍柔和了一点:“放开你手中的女子,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理论上说,目前基本上大局已定,这个黑衣人抓我,也不过就是以我的性命相威胁,为他的人留一条撤退的后路而已。现在骆大春已经表示,放了我,就放过他们,所以,我的心里并没有感到十分紧张。在这个时候,我想的事情,反而是一会儿被释放了,该如何向我的男神交代才好。
谁知道我把这群“落雪山庄”的歹徒想得实在太简单了,实践证明,他们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一条生路。
我身体忽然一僵,又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从背后传来一股杀人的视线。捏着我的黑衣人身体也是一滞,他忽然仰天发出一阵长笑。
“好啊!那么,就让你们瞧一瞧,什么叫作风雪悍刀!”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听见韩媚兰发出一声尖叫,我看到聂秋远和骆大春的神情忽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我感觉琵琶骨上按着的手一松,然后,身体许多处同时“嗖”地凉了一下。
我愣住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都在喊我的名字?
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全身好多个部位同时把锥心刺骨的剧痛传导进了我的脑神经,因为实在是太疼了,所以我“啊”地一声惨叫出来。
我自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是挺撕心裂肺挺难听的,然后,我就看到自己身上血花飞溅,而我的左腹部插着一把细细的短刀。
黑衣人以我看不清的速度一扬手,把短刀拔了出来。我捂着肚子就向后倒了下去。我这才明白,大概是这人一眨眼的工夫,就在我身上的不同部位连捅了好多刀。我还没来得及感觉疼,他就已经捅完了。
原来我成了他展示刀法的靶子,这也实在是太倒霉了。
这时我听到一声暴怒的吼叫,看到骆大春身形一晃,已经到了我们面前。他轻飘飘地推出一掌,那一掌就像没有力量似的,但触到黑衣人身上,黑衣人竟像忽然中了冲击波一样,“呼”地一下倒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后面的土墙上。
一掌击出并不算完,他的身体跟着黑衣人的身体一起闪到了土墙边上,手中的长剑猛地递出,直接贯穿了黑衣人的左肩,将他结结实实地钉在了墙上。
一切,都太不正常了。骆大春,那么温暖的人啊,这,是何等暴虐的场面?而且,他的周身,都在散发出极其强烈的寒意,比深冬挟着冰的冷风,都更加令人战栗。
这一切,都发生在我倒下去的刹那。我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重重地摔在地上,而是被一个人一把接住了。
就算是倒在一个柔软的怀抱里,我还是痛得惨叫起来。
“流萤,流萤,别动!咽下去!”我听得出,这是聂秋远的声音,感觉到有力的手指迅速地封了我身上的几处穴道,感觉几颗苦苦的丸药塞进了我的口腔。可是伤处很疼,疼得我全身都在发抖。
因为全身都在疼,所以我连伤在哪里,是不是伤到要害都感觉不出来了。奇怪的是,我的意识却非常清醒。我看到聂秋远的脸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他的声音又焦急又柔和。
“你听我说,流萤,不要紧,别怕!你身上一共有七处伤,全部都不在要害。最重的一处,在左下腹,但是,没有伤到脏腹。所以,会好的!我在这儿,别怕,听到了吗,流萤?”
我茫然地点着头,但是我肩上也有伤,点头险些把我的眼泪点出来。聂秋远动作十分轻柔地抱着我,尽量不触及我身上的伤处。他的眉头蹙得越来越紧。
就在这时,却听得那边“嗤嗤”两声,便见伤我的黑衣人右臂衣袖被割开了,黑色的衣袖飞起在天上,碎成无数细小的布片。有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你用的,不是落雪山庄的刀法么?不是生剔去活人的血肉么?那么你应该好好看着,风雪悍刀,是否如你使得这般粗劣!”
我惊讶地看到,骆大春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握上了一柄细长的、薄薄的短刀,大约有一尺长。而随着这柄刀的出现,空气的温度都似乎骤然下降了几度,变得极其寒冷。
韩媚兰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尖声叫道:“表哥,不要!‘
随着她的呼唤声,同时响起的还有那黑衣人绵长、凄厉、惨绝人寰的叫声。
我没有看到这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聂秋远忽然用手把我的眼睛挡上了。他俯在我耳边柔声说道:“没事的,不要怕。”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却有一种说不清的镇静功效,居然抵挡住了那人惨烈的嚎叫,让一切都没有显得如此可怖。但这毕竟是假象,当他把手指移开的时候,眼前所见还是让我一下子就石化了。
那黑衣人裸露出来的右臂就在这刹那间不见了。不对,说不见了是不准确的,确切地说,是他右臂的皮肉全都不见了,一点都不剩,只余了鲜红的血,顺着白惨惨的骨骼流淌下去,显得分外惊心动魄。
我可以看到骆大春的侧脸,那是我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如此阴冷。他的脸上溅上了血迹,他手中细长的刀闪着寒光,鲜血顺着刀尖滴入泥土,在幽暗的灯火下显得极为狞厉恐怖。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