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炸药炸夜王,安排伏兵。这些事情,江尚宫也是事发后,才后知后觉。
否则,江尚宫一定会死谏王上,不让他贸然行动,显然一切都太过急躁。
江云依把李舒尔推出来,只是想借助她,激起王室反对夜王决心。但没想到,王上得知吸血鬼后代是一个女人时,居然不相信古老预言,决定自己行动。
她固然有自己的计划,但绝对不愿意在此时让情势急转直下。她还想借助左相对王上的威胁,让王上帮助她发展兰党势力。
如今的局势导向如何,谁也不清楚。
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江尚宫又有了新的打算。
乱有乱的好处。
“离开吧。”江尚宫犹豫再三,终于说:“殿下在京都内已毫无胜算,不如去找柳领率,一起去白州,找国舅大人寻求帮助。”
白州,柳牧景,舅舅。
他们好像一根线,在玄羲的脑海里串联起来。
舅舅十五年前被贬职到凌盛王朝最北的土地——白州。
而柳牧景的父亲也在白州的边境被苝夷的军队偷袭战死。
当年,正是自己的舅舅华楠来信函向父王引荐柳牧景。柳牧景甫一入京都,便成了东宫的禁卫领率。
柳牧景和华楠,是王上玄昭留给自己的儿子的一种保护,最后一道屏障。
左相不会想不到这些的,所以玄羲在去白州的路上一定会万分凶险,危机四伏。
江云依在犹豫挣扎间做出选择,还是选择了王后十五年前铺下的道路。
选择相信王后,食血者的后代才是击败食血者的关键所在,而不是相信一国的储君有击败食血者的能力。
她做了和王上截然相反的选择。
权衡利弊,江云依只能选择保护李舒尔,让玄羲去冒险,争取可能有的机会。
她把玄羲和李舒尔分开,秘密的用兰党的力量保护和隐藏李舒尔,把太子推到明面上。
用太子做为诱饵,这样左相和夜王就会集中全部精力先对付太子,不遗余力地寻找太子,没人会在意一个太子侧妃跑去哪里了。
如果太子能够显现出他的能耐,躲开左相的追兵,找到华楠,让华楠帮助他。那对于兰党是新的机遇。
如果太子没有能耐躲过追兵,也只能是他的命运。
江云依不动神色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去白州的路上必定凶险万分......”
“照顾好她吧。”玄羲澄澈的眼睛看着黑暗中低头的江尚宫。他的眼睛依旧那么透亮,像最黑的夜里最亮的那颗星星。
有那么一瞬间,江尚宫感觉到面对面站着的善良的玄羲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
但玄羲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到底是心善还是懦弱?
为今之计,这也是他唯一能走的道路,离开京都城去白州找十几年没见的舅舅求援,把心爱的姑娘托付给别人。
为何他的人生在一夜之间有如此大的变化?
江尚宫一直低头,不敢去看太子。
玄羲默默凝视着江尚宫,似乎看穿了她,又似乎只是感伤。他说:“我会一个人去白州。”
一个人去,不带任何人,不让任何人陪着他涉险,败了都是他一个人。
江云依的心很忐忑,她还是十分希望太子能胜利,不光因为他是华兰的孩子。
但保护身份未暴露的金山容易,保护太子实在太难。
“殿下。”尽管主意是江尚宫出的,但她依旧忍不住为太子忧心忡忡起来,“宫外的生活艰难,殿下没有侍卫和宫人,要如何进膳,又要如何安寝?”
这些问题看起来人人都会,是每天都要面对的。太子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如何应对流亡的生活。
“吃饭睡觉吗?如果连这些问题都解决不了,不如让我死在半路上吧。”玄羲道。
玄羲先前因为金山的缘故,学习一切都自己动手,不让人伺候。如今生活起居已不需要别人再来服侍。
玄羲觉得可笑,如今性命攸关,江尚宫却还在操心这样的事情,操心他的饮食起居。
历代的王宫被攻破后,王上等王室的成员并不是都没有机会出逃,不少却宁愿死于敌人的刀下,或被圈禁,也不愿意在外流亡。流亡意味着落魄,王室即便是死也不愿意落魄。
“殿下知道从王宫到白州有多遥远吗?殿下长到这么大,连百姓常吃的最普通的食物都没有吃过。”
“无所谓。”玄羲不想和她解释,他曾和金山一块吃过,还希望以后能天天和金山一起吃。
江尚宫不可思议地盯着太子,好像这个主意不是她出的。
江云依的内心极为矛盾,似乎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其他办法,心底又生出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娘娘的儿子要去受苦了,如此复杂感情。
“更别说,左相会对殿下围追堵截,还有路上的山贼、暴民......”
“还有别的选择吗?我还有机会吗?”玄羲自嘲的笑了笑。
甬道里很安静,只有太子无声的讪笑。
已经听不到头顶上左相府兵喧嚣的动静,他们大约已搜查到别的地方。
“来吧。”江尚宫平静地接受太子的话,带领太子躲开耳目,送他出了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