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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食血者轶闻录1(1 / 1)

“夜枭嘶鸣掠过宫上空,阴霾的天空下不见月色......”

“你听闻过宫中流传的恐怖传说吗?每逢月圆十五,当定下王的合卺,他便会如期出现。惴惴不安的妃嫔不会知晓,那君王踏着节拍的脚步就是死亡的序言。食血者露出的獠牙会伸向她鲜嫩的脖颈......”

一段书说完,说书人卖了一个关子,底下的听客急急催着他往下说。说书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将折扇轻轻一撂,伸出一只骨节粗大的手掌,掌心向上一翻。

这意思便是,若想继续听下去,就得给些茶水钱。

底下坐着的听客们自然有买账的,又叫了几壶好茶,用银子打发了小二,众人继续听下去。

“食血者长居于王宫之中,来无影去无踪,无人见识过他是何等模样,凡见识过,皆被咬死,死状惊恐,但观之全身唯有颈项间二枚齿痕,浑身不流一丝血液,血液如冰般干涸。因只吸食鲜血,不喜人肉,故名食血者也......”说书人在那摇头晃脑的说。

这是一间不大的茶馆,说书人台下摆着十六个大桌子,每个桌子边都有四条长凳,现在,上座的人不多。

外边的大街上一片晴曛,人群熙熙攘攘,茶馆生意略显的清淡,只稀稀拉拉坐着不到一半的客人,闲散的分坐在各处。

正是因为生意清淡,一位贵人才敢坐茶馆里听书。

贵人的纤长有力的手指拂过一本市井上偷着卖的违禁小说——《食血者轶闻录》。说书人今日所说的内容大多出自这本禁书。他不好奇里面的内容,此书的内容他已经在出宫前偷偷阅览过数遍。

这本《食血者轶闻录》是他在路边捡到的,并不想要别人拉下的东西,而是他很惜书。爱书之人舍不得书在街边的地上被人践踏,所以才捡起来。初捡到书时,他并不在意,随手翻阅,竟然惊出一身冷汗,只因这书中的内容竟然和他心中的恐惧一致。

他到处寻访作者,但这作者从来名不见经传,而这本书又是手抄本。茫茫人海到何处去寻找写它的人?

“今日又没有收获,所见所闻皆是书中所写。“贵人的眼眸暗淡下来,饶是如此,他的眼睛依旧是波心荡漾的湖中月,是万千星子映落的星河。只不过宫中一直有人离奇死亡,所以湖月不明,星河黯然。

从多久以前开始了呢,王宫里莫名其妙死人?坐在茶馆里听书,贵为王太子的男子也不知道。

一切的开始是从十天前,还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十五年前?

王太子玄羲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回忆莫名死去的宫女、内侍、妃嫔、公主,不论男女,听到传言的,和他亲眼所见的,都统一的肤色青白,表皮干涸,各个都是惊恐万状,在生前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半月前又是一个十五月圆之时,玄羲着人在地宫宫墙后守着,侍卫向他报告里面运出一具死尸,死者的颈部有两个齿痕,身上的血液仿佛被抽走一般。

等到他亲率东宫的禁卫赶到时,尸体却消失了。动静闹得过大,只得到父王的呵斥,斥责他不好好读书,却与禁卫半夜惊驾,并且责罚了自己的好友,禁卫领率——柳牧景。

幸而被杖责的柳牧景无大碍,太子玄羲几日后又在坊间捡取到一册书本——《食血者轶闻录》,上面写了“被食血者咬死的人脖子上有两个齿痕”,以及其他死状都颇为一致。太子在《食血者轶闻录》此书中受到启发,来到最先流传起食血者故事的茶馆中探查。

宫中人之死,他不能坐视不理,但自己的父王对他甚是严防死守,不让他知晓一点相关事宜,他只能通过自己的手段去查访。

他的手指在《食血者轶闻录》这本书上敲了敲,手指停在封面上的作者名字前:玉书君。

太子玄羲根据消息,得知《食血者轶闻录》的作者——玉书君应该就在这附近一代活动,似乎是一个写故事兼卖书的书贩。

他的手指忍不住又在书面上敲了敲,他有些不耐烦。太子不能在宫外过多停留,他一连三天都没有遇见那个神秘的书贩,只见一个老先生天天说《食血者轶闻录》书上的故事。

禁书却不禁说书,只因王朝有规矩,凡是书籍发行须得司经局的审核,未经审核一律作为禁书。

俗话说的好,朝廷大门朝南开,有才无钱进不来。

若是想要过中书令下属司经局的审核,必须先备上不少银子,一些小作者一年也挣不了多少,没有钱打通关系,司经局一年也审核不过几部书。

所以市面上的禁书远远多于允许售卖的书。对此,朝廷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在严查的时候才把这些卖禁书的、写禁书的人抓来凑数。

不过在明面,写禁书依旧是违背法度。王太子玄羲也明白以前玉书君会出现在这里,但现在未必会再来,他在此地守株待兔,也许永远等不来玉书君。

正所谓狡兔三窟,如果兔子总是在一个地方出现,那它也不是聪明兔子而是笨兔子。

接到活儿的金山在街上打了一个喷嚏,并且打了一个哆嗦,她提了提背上背着书袋,里面有她今天还没有卖完的书籍。

做男装打扮的金山晃了晃脑袋驱赶寒意,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喷嚏是因为贵为一国的太子在心里嘀咕她是笨兔子。

她是佘金山,也是玉书君,更是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金山小兄弟。她会写书,会卖书,谁家少了鸡啊猪啊狗啊羊啊,她也能帮忙找回。前提是只要给银子就行。

无所不能的金山接到了一个简单的活儿,是一个永乐坊的伎女给最近天天来朱雀大街,街角小茶馆的公子送的一封情书。

为了接这单活儿,金山夸下海口,“当你的情书找我金山送,那你的恋情不是成功了一半,而是成功了九成。”

腿脚麻利的金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从永乐坊到了小茶馆里,她有些犯难了。让她送信的伎女并没有告诉金山这位公子的相貌,金山问及他的相貌时候,那伎女只会痴痴发笑,然后满面春光,说:“你一见他就知晓。”

金山在进茶馆前打开了信封看,扑面一股脂粉香味差点将她撂倒,里面只有一首诗和一个约会地址。

金山进了不大的茶馆,里头疏落的坐着十几个人。她环顾四周,没有和她预料那样要费神找人,而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位公子。

让她送情书的伎女的诗恰好可形容: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山穷天杪,定非尘土人间。

与独坐角落的年轻白衣公子一比,其他人全成了泥塑木胎,丑陋不堪。那位公子头上挽着白玉冠,浑身衣裳素白,仅有腰间玉带上点翠玲珑。如此外貌出色,衣着不凡,果然是一眼就能识得。

“好一个白玉美人啊。”金山忍不住赞叹,向白衣公子走去。

白衣皂靴的太子正为找不到玉书君而发恼,冷不防有一个略显粗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这位公子,有位姑娘让小的给您送信。”金山故意把嗓子压着说话,怕人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儿身。

太子转过身来,扫了一眼边上小厮模样的金山,见这个小厮看上去像是一个没长开的孩子,身体瘦小,目光倒是灼灼,脸也白净不似一般的小贩子。身着一身粗布衣服,腰里只扎了一根布带,头上挽了一个发髻,背上还有一大摞书压身。

太子明白来人身份低贱自己又不认识,不知道干什么的。随口道:“放那吧。”

金山见贵公子态度轻慢,知道事情怕是要黄了,自己才和人夸海口,保证一定成的,便小心翼翼地说:“公子,您不瞧上一眼?”

太子先前被金山粗哑的嗓子吓了一跳,现在一听这嗓子怎么又细回去了,声音又绵又软,只觉得来人有古怪。倘若是监视他的人,再一状告到父王那里去,自己少不得要被禁足,便不动神色地说:“你随我来。”

金山不明就里跟着公子出了茶馆,拐进了后面无人的小巷里。谁知才进巷子,就被一把怼到墙上。

太子抓着小厮的衣领质问:“你是何人?”

白衣公子抓住她的速度和力量,让金山明白自己不能硬来,也不知道为何,他会对自己的身份存疑。只能故意伏低做小,唯唯诺诺地说:“小的只是一个送信的,不知道公子和那位姑娘有什么过节。”说着,把信展开给公子看。

太子见信上是几行清秀小字,又有地址,大约知道因自己的相貌不凡,又引了什么不知名处的风流,提着的手微微松了松。

金山感觉自己的双脚又能站在坚实的大地上,她方才是被那个公子轻易地提溜起来摁在墙上。

还没站稳,金山就撒腿逃跑,跑出几十丈远,她才回头侧望,还好没有人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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