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鸣先把顾涟漪送了回去。
顾涟漪下车以后欲言又止,没问他还回不回来,就那么恍神的功夫,宾利绝尘而去,里头的人似乎连再见都没说。
回去以后,顾涟漪感觉没有睡意,坐在卧室里默不作声的收拾东西。
该丢的毫不犹豫的丢弃,该留着要带走的也没多少。
这一夜顾涟睡的很沉,她想大概是前两天操劳太过了。
虽然她发烧已经不反复了,但还是遵循医嘱决定把第三天的水挂完。
早上换衣服的时候她看到自己两个胳膊和肚子上出了很多红色的小疙瘩,又是百度又是问余欢丽,才确定那可能是出的疹子,不过才一会脸上也爬满了。
霍一鸣昨天晚上接到闻檀后就没有跟她再联系,顾涟漪摸着手机,电话想打不打。
最后她还是给霍一鸣打了个电话。
铃声过了一半才被接起。
“闻檀得了肠胃炎,上吐下泻的,我在守着,有事吗?”
霍一鸣压低着声音,周围很安静。
“怎么会肠胃炎啊,现在好点了吗?”顾涟漪其实并不是多关心闻檀,但是既然是霍一鸣的妹妹,一句不问也不好。
霍一鸣默了下,跟着说,“大概晚上那碗馄饨吃坏了,这会喝点水都能吐。”
挂了电话以后,顾涟漪感叹了一下闻檀娇弱的肠胃,并实名羡慕了一下霍一鸣这个哥哥当的如此称职。
余欢丽当初要给先把顾驰生出来,她是不是也能做个娇俏的小公主,衣食无忧,只管撒娇呢。
这些天出入都有豪车接送,差点让顾涟漪忘记自己囊中羞涩。
她合计了一下,公交站台就在宿舍右边百来米的地方,干脆挤公交去的彦翔。
她把身上的症状交代了一下,医生确诊是连续高热后发出的疹子,让她这几天不要见风,能消下去不会留疤,就是尽量在家里待着。
顾涟漪嘴上应的好好的,转身就去彦翔食堂点了份南瓜小米粥打包带走,却不是要回家。
说来奇怪,她自己跑医院只舍得挤公交,可怕那粥凉了,却能狠狠心打了个出租。
临了在春风十里下的车,途中经过她出事的那个路口,她还心有余悸。
她头一次第一个人来春风十里,怕摸不清门路,还是给霍一鸣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来意。
霍一鸣的态度说不上是欢迎还是不欢迎,总之她被顺利放行了。
春风十里的门卫依旧牛逼轰轰,只粗粗给她指了个方向,就再没拿正眼瞧过她。
好在顾涟漪方向感不错,就是霍一鸣那栋房子离大门实在太远了一点,她是单手杵着拐杖走过去的,到的时候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那粥当然也凉透了。
易婶开的门,看到她微微有些讶异。
大概她没想到那天和冯芳一起来的这个小姑娘,会来这第二次,还是一个人来的。
“先生在里头,闻小姐不肯吃药,这不哄着呢。”
易婶眼观眼,鼻观鼻,接过顾涟漪带来的南瓜小米粥,先道了个谢,跟着问了句,“不知道这粥哪里买的?”
顾涟漪反应慢了半拍才告诉她,“彦翔医疗的食堂,我今天去那复诊。”
易婶是知道彦翔医疗的,傅彦之和霍一鸣的关系挺好。
傅彦之本身就是个对美食嫉妒挑剔的吃货,又是做医生这职业的,吃货和洁癖搭档起来,可以说彦翔最不需要让人操心的地方绝对是食堂。
“那就好,闻小姐肠胃一直不好,小的时候一日三餐都是专门请营养师来搭配,后来大了点倒是好了很多,但是外头的东西一般吃不下口,昨天不知道吃了什么地方做的小馄饨,半夜就发起高烧,上吐下泻的,好一通折腾,可把霍先生担心坏了。”
易婶是说者无心,可顾涟漪却听者有心。
都是那碗小馄饨惹的祸。
“霍先生平时吃东西也格外注意,根本不会随便吃路边摊上的东西,昨天也不知道干嘛了,那么脏的东西竟然就给闻小姐吃了,能不生病吗?”
易婶背对着顾涟漪往里走,嘴上絮絮叨叨,根本没看见顾涟漪一青一白的脸色。
“你在这等会,霍先生等会下来。”
将顾涟漪带到客厅,易婶话里的意思是客厅随便坐,话外的意思就是别瞎逛。
她不请自来,的确有点不自在。
踹踹不安的坐了会,霍一鸣一直没下来。
二楼忽然传出动静,有类似瓷器的东西摔在了地上。
跟着闻檀娇嗔的哭声飘到了顾涟漪耳边。
“我不喝,苦死了……你喂我也不喝……”
少女得天独厚的撒娇恰到好处,柔柔弱弱的让顾涟漪都会心生怜惜。
顾涟漪如坐针毡,她只听得到闻檀撕心裂肺的抗拒和邀宠,却一句听不到霍一鸣怎么哄他的。
但可想而知,极尽所能。
虽然她知道她即将奔三的年纪,实在不该跟一个还没过二十周岁的小姑娘计较,但是那份明显越过于妹妹的占有欲和存在感,膈应到她了。
顾涟漪也第一次知道,霍一鸣可以有这么好的耐心。
足足一个小时,她都没等到他下来。
面前桌上的水凉透了,易婶一直没过来换。
偌大的一楼只有她一个,她不想等了,站起来就走,出了客厅的雕花镂空对开移门,一只脚刚跨到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路上,她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她看到她提辛辛苦苦提了一路的南瓜小米粥,连盒子带包装被丢在了垃圾桶里。
顾涟漪挪开视线,挺直背脊,大步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离开,没一会霍一鸣就下了楼。
他一夜没睡,脸上稍显疲惫,揉了揉眼角,环视四周,没看到顾涟漪的人。
“易婶。”霍一鸣喊了一声,刚坐上沙发,易婶就走了过来,他问,“人还没来?”
易婶左右看了看,嘀咕道,“来了呀,估摸等着急走了吧。”
霍一鸣本来微闭着眼睛在假寐,听见易婶的回答那双充着血丝的眸子倏地又睁开了。
“人来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不满让易婶惶恐,她一把年纪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再张嘴已然有些发瑟,“对不住先生,当时我听闻小姐在发脾气,想着你也分身乏术,过会再告诉你的,可真不知道那位小姐这么快就走了。”
霍一鸣拧着眉头,长叹一口气,闻檀又吐又拉的闹腾了一夜,还偏偏犟着不肯吃药,已经让他头疼了,实在不想再看到易婶那张愁云惨淡的老脸,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顾涟漪那,回头再说吧。
只是他没想到就一个小小肠胃炎,还给闻檀整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