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没说的,你告诉他,我会在沙洲留一块最肥的田等着他。”
说到这里,周秦川抬头看看营外,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幼蓉,你也该回京城去了。”
“干嘛要回京城,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那怎么行,这里是军营,不能留宿女客的。”
“不劳你费心,我自会带着侍剑和丹儿去通州码头投宿客栈。”
苏幼蓉并不买周秦川的帐,侍剑和唐丹是以探视门达的身份,与苏幼蓉一道赶来通州的,既然对外宣称唐丹是门达的女儿,自然得把戏做足。
门达虽是锦衣卫,但景泰帝重病在身,又有战事迫在眉睫,他一时也找不到人述职,就顺势留在通州,给周秦川帮忙。
“那更不成,再过几天,这一带势必是敌我双方交战的场地,通州怎么也不如京城太平,你们还是回京师的好。”
“我不管,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苏幼蓉使起了小性子。
“呃……盛明商社如今家大业大,你做为大管事,可不能当甩手掌柜。”周秦川迂回进击,想用公事来劝服苏幼蓉。
“你刚才可是说过了,如今战事迫在眉睫,交通不便,商社一应事务几乎停摆,我回不回京城都一样。”
苏幼蓉狡黠地笑了,“秦川哥,你可别想又像在也失八秃那回一样,把我们扔下,自己一个人逞英雄。”
“怎么是一个人逞英雄呢,我如今也是大将军,手底下有好几万的兵呢。”
因为受了水灾,今年肯定要闹饥荒,因此从鲁东赶到通州的治水百姓,竟然达到了惊人的十二万之众,其中有五万是按时抵达的,此时全成了周秦川武威军的麾下。
其余七万人,则在天使宣旨之后,就由随行而来的兵部官吏带回京城去了,鉴于这批人数量众多,兵部来的这些人根本难以完成清点的工作,就只能先把他们带回京城,然后再另行安排。
至于这七万人最终能成为哪一营的人马,就不关周秦川的事儿了。
有了这批生力军的加入,京师兵源匮乏的窘迫局面得以大大改善。
“有兵……有兵不更好,你又何必担心我的安危,秦川哥。”苏幼蓉继续施展她的辩才。
在她的胡搅蛮缠下,当晚和侍剑、唐丹三人得以留下,最终,在通州码头一个客栈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周秦川找上客栈,好说歹说,以她三人若留在此地,他和门达等人心有牵挂,同叛军周旋必然难以全力施展手段,早晚必败为借口,总算让苏幼蓉松了口,同意回京城暂避兵锋。
“秦川哥,你可别逞能,我可是听于大人和范大人说过了,你只需率军紧守通州,保证漕粮府库不被叛军劫夺即可,若来攻通州的敌军兵势太盛,他们自会遣人出城,助你作战的。”
临行前,苏幼蓉谆谆叮嘱。
这一次,与数年前主动迎战也先的那一回不同,即便鲁东的这批兵源不错,但仓猝之间,根本没有经过多少操练,难以形成战力。
因此整个朝廷上下,包括于谦在内,都认为当以固守城池,消耗叛军实力为上。
以京城占地之广,石亨的叛军无论如何不可能将其全部包围。
通州是江南漕粮北上的终站,只要能守得住,就不用担心京城会因为缺粮而被困死。
且与京城互为犄角,叛军无论进攻哪一方,另一方都可以适时出击夹攻,令叛军腹背受敌,功败垂成。
因此,朝廷对新创建的武威军要求不高,只要能守住通州即可。
此战的关键,于谦等人无奈地把希望放在了入京勤王的各地兵马上,特别是辽东边军。
“行了行了,你都说过好多遍了,烦不烦呐。”周秦川佯怒,“快走快走,再耽搁下去,可进不了京城中去了。”
苏幼蓉这才依依惜别,和唐丹、侍剑一道,在耿彪等人的护卫下,向着京师的方向进发。
目送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周秦川方才开口问道:
“门兄,都准备好了么?”
“昨晚就听你的安排开始着手了,只是事发突然,一时之间难尽全功,恐怕还需要一到两日的工夫才行。”门达答道。
“不惜价钱,不惜手段,越快越好。”周秦川接着吩咐,望着西北方向的眼中,带着一丝忧虑,“据咱们哨探所报,他们在京师西北的山脚边缘地带,已经遇上了零星的叛军前哨,叛军主力最多五日之内,必然能抵达京师一线,咱们得抓紧了。”
“周兄弟,当真得如此冒险?”门达同样有些担忧,“咱们就按朝廷的安排,紧守通州不行么?你可是才答应过苏小娘子的。”
周秦川叹口气,反问道,“门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通州的状况,你觉得通州守得住吗?”
门达愣怔了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字,“难!”
虽然常年不在京师,但通州一带实在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别说是身为锦衣卫的门达,就是其他人,也能轻易得出通州难守这个结论。
通州位于京师东南,地势平坦,一马平川,并无紧要关隘可供守卫,或许下辖的三河、武清、香河、漷县四县县城,勉强可以依靠低矮的城墙对抗叛军。
但朝廷所谓的紧守通州,却并不是守住这四县,而是要守住通州码头,这里是漕粮税银的集结之地,户部和兵部都有临时或永久的府库在此,里面的粮食、银钱和其他各类物资不在少数。
如此庞大的数量,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将之搬运完毕,若不管不顾的话,就全部资了敌,一把火烧掉,却又舍不得。
因此通州码头和码头周围的府库,才是真正需要武威军守卫,也值得守卫之地。
可偏偏通州码头连道低矮的城墙都没有,这让周秦川他们如何紧守?
想要不被叛军攻克码头,就只能与其刀对刀枪对枪面对面地作战,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伤亡势必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