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五哥!”手下抱拳躬身,仍旧保留着江湖上的习气,“仁寿宫最新消息,孙太后小解大出血,驻班太医毫无办法,十停性命已经去了七停,恐怕等不到天亮就要殒命了。”
梁五眼皮直跳,孙太后身殒的话,将是震动朝野的大事,当下再不犹豫,伸手点了十多个已经穿戴完整的手下后,带头向坤宁宫里跑去,“你带着剩下的人,速速整队戒备,我去找皇后和太子。”
还未到寝殿,只见房门大开,两个使女有些慌张地候在门口,显然杭皇后已被惊动,梁五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将十多个手下在寝殿外安排好之后,直接闯了进去:
“皇后可在,太子可在?速速起身穿衣,以防不测。”
“我等在此,梁五。”
内室幔帐一动,早已穿戴齐整的杭皇后带着小济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却是小九。
“出事了?”杭皇后看上去有些慌张,不过声音还是很镇定。
“出事了!还请娘娘和太子莫要擅自行动,听我安排便好。”
“行,听你的。”
杭后看到异常镇定的梁五和门外影影绰绰的人影,心里安定不少,携着小济找了个杌子坐下: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梁五?”
“是啊,什么事儿这么慌张,梁五哥?”
小济浑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伸手在身上摸摸,扭头问小九,“咦,我那柄火枪呢?”
小九不动声色地从自己身上把火枪拿出来,递了过去。
接过火枪的小济精神一振,“说罢,梁五哥,是不是要干仗了,正好,我这火枪可是好久都没发利市了。”
“没那么严重,就是有个准备,以防万一罢了,火枪收好,殿下,这玩意儿多半用不上。”
梁五把刚刚探听来的消息这么一说,一直有些紧张的杭后终于松了下来,神情间隐隐还有些兴奋。
这座大山终于要倒了么,嘿嘿,陛下的江山和济儿的储君之位总算又稳当了点。
还有,压在头上的孙太后要是就这么走了,那她就是真正的后宫之主了,景泰帝生母吴太妃是个懒散性子,没什么野心,不会对她造成什么阻碍的。
“仁寿宫一直都有人看着么?”杭后想了想问道。
“一直有人守着,娘娘,一有消息,会有专人前来通报,不会误事的。”
“人手还够么?”
“匀两三个出来不成问题,娘娘有何安排?”
“想办法把这条消息尽快传到宫外去,也好让我父兄和周小弟他们及时反应,对了,仁寿宫那里,除了探查消息,及时传递回来之外,还得给我盯紧一个人。
曹吉祥!此人全赖仁寿宫庇护,才能苟活至今,一旦孙太后殒命,势必要出逃,你等切不可将他放走。”
杭皇后虽然与曹吉祥交集不多,但泰安城外但那场刺杀却让她记忆犹新,连带着对金刀白莲一案中的这些人都恨之入骨。
以前拿曹吉祥没办法,现如今有了机会,岂能放过这个意图杀害自己儿子的幕后真凶。
“那见机将其拿下,带回来交给陛下,以明正刑典?”
“不!”杭后摇头,“陛下宽厚,不会在孙太后大行不久的时候对其动手,时日一长,谁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数,把这厮弄出宫去,交给我父兄和周小弟他们处置罢,混乱之际,少一个人也不会引人注目的。”
“是!”梁五答应下来,自去安排。
......
夜色中四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翻上院墙,窥探着院内。
“不对劲。”耿彪低声说道。
“怎么了,耿大人?”
“我记得上次来院子里同他交易之时,有条恶犬,煞是心烦,如今怎不见踪影?”
“嗨,是这么回事儿。”有人轻笑着解释,“那恶犬三日前就死了,早进了孙安夫妇的肚中。”
“死了?那条狗我看着挺不错的,怎么就死了?”耿彪不解。
“不知道,或许是替孙安试药试多了,被药死的罢。”有人这般猜测。
“试药?”
“对,自耿大人你吩咐我等盯紧孙安之后,这厮就开始熬煮汤药,先是给守门犬灌下去不少,然后又替街坊四邻看病,也不知他搞什么鬼。”
试药的狗死了?!
想到今夜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耿彪突然打了个冷噤,难不成那方子……?
摇摇头,耿彪不敢再想,还是做正事要紧,当下一马当先,向屋内扑去。
不多时,四人回到院中,也不开门,仍旧翻墙而去,只不过多了两个麻袋随身。
......
“太后归天了!”
仁寿宫中哭声震动,曹吉祥坐在地上发呆,床榻上的孙太后面无血色,形容枯槁,一动不动,地砖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渍,显然是失血过多而死。
半夜赶过来急诊的太医如丧考妣,小黄门和使女们哭得撕心裂肺,曹吉祥却渐渐从悲痛之中清醒过来。
太后一死,就再没有能护得住他的人了,天色一亮,不,或许不用等到天亮,就会有禁卫冲进来把自己抓走,然后等待自己的,就是最后那一刀。
不,不能坐以待毙,曹吉祥打了个激灵,悄悄爬了起来,见无人注意到他,偷偷退出寝殿,回到了自己房间。
匆匆换了身小黄门的服饰,又改了个发型,往身上藏了些细软,从仁寿宫的一个偏门溜了出去。
趁着夜色掩映,东躲西藏地来到了安定门旁,见一路无事,曹吉祥这才松了口气。
用不了多久,宫内的粪车将会从此门出去,负责运送的小宦官们人手嘈杂,为了挡住恶臭,皆以布条遮住口鼻,禁军嫌弃恶臭,查验得并不严苛,加上天色未明,彼此之间也很难辨别。
到时候只需混进去,就能安全出宫。
东方一抹朝阳给京师大地带来了些微光亮,曹吉祥站在安定门外回望皇宫,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还好自己见机得快,否则此时恐怕已经深陷囹圄了,如今海阔鱼跃,天高鸟飞,只需逃出京师,到偏僻之地买块地,自能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