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人家也未必会信,周秦川自己劝慰自己,再说这只狗的的确确是自己亲手杀的。
周秦川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默认了那一狼一狗都是他下的手。
“大哥。”小乞丐不知何时凑到了周秦川面前,“放心,你的伤...”
“且住。”周秦川反应及时,将已经快贴到他脸上的小乞丐的头推开,“刚才已经说过,咱俩不熟,我可不是你大哥。”
看着小乞丐眼里的狂热,似乎还带着孺慕,周秦川心里既奇怪,又有些受用,难不成就因为杀了一狼一狗,这小子就真把自己当成了大英雄不成?
“你杀了野狗,救了我一命,还让我白吃白喝,自然当得起我大哥。”不想小乞丐振振有词地说道,“要是觉得大哥叫着生分,那就称你哥好了,哥,以后咱们有福同当,有难同享。”
得,还在继续他那不着调的胡言乱语。
周秦川无心纠正小乞丐话里的错误,将适才从狗眼里拔出的利箭拿在手里晃了晃,随手从身边撸下一把青草,开始擦拭血渍。
“说说看,咱们有福如何同享,有难如何同当呢?”
听了周秦川的问话,小乞丐有些困惑,茶馆里说的那些评话,不都是这两句话一说,大家就好得和亲兄弟似的,哪有问的这么细的。
他可是真心崇拜周秦川的。
要知道,作为乞丐,不论是被家犬撵,还是被野狗追,那都是家常便饭。
家犬他们一般不太敢打歪主意,野狗倒是有心想弄死了开荤,只是成功打杀的次数不多。
这些野狗同狼相比,实力差得也不算多,他们一帮乞丐,每次都要用上不少心思和气力,时不时才能有所斩获。
其间之狼狈,不提也罢,哪有眼前这位出手这么干净利落。
对了,他还是在伤了右腿的前提下做到的,之前还毙了条狼,如此身手,小乞丐觉得,即便是同那打虎的武二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是以这小子将周秦川视为英雄人物,心中渴望亲近,一心想认作大哥的心思,倒是丝毫不假。
“以后咱们一起大碗吃肉,大块喝酒?”小乞丐挠着头,想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周秦川失笑,算了,不为难他了。
“小子,那些坑是你挖的罢?”周秦川指了指远近的几个坑,决定还是先同他算这个帐,“我的伤可是这些坑给弄的,你说怎么办?”
“啊?”小乞丐显然没想到会出这种状况,这些陷坑的确出自他的手趣÷阁,也是他偶而能吃上肉,打打牙祭的来源。
只是能到这一带的乡野山民,几乎都知晓这条小径上的埋伏,没人中过招,没想到却害了他一心想亲近之人。
“放心,哥,我会对你负责的。”小乞丐郑重其事地说道。
啧!这话怎么味道不对呢?
周秦川想开口纠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手上那只已经擦干净狗血的利箭,被他拿在手中下意识地上下晃动,与小乞丐离的并不远,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别!李子!”小乞丐没有消停多久,脸上就露出了非常惊愕的表情,同时抬起一条腿,看那样子,是想奔向周秦川。
周秦川被他的大喊大叫弄得莫名奇妙,再看他那死死盯着自己的直勾勾的眼神,还有纵身欲扑的身形,下意识地抬手,想要阻拦。
这熊孩子,不知道自己有多脏多臭么,偏偏还喜欢来蹭着人。
“噗!”
不等他将手抬高,后脑勺就挨了重重一击,随后碎裂的土块顺着脖子,簌簌落到胸前。
周秦川眼冒金星,竭力想让自己清醒。
那道雷似乎对身体有所改善,不至于再像以往那般弱不禁风罢,周秦川宽慰自己。
他已明白小乞丐所作所为是何意图了,想来身后偷袭自己的,是这小子的同伴,听了他的劝阻,力道多少收了一些。
也知道打在自己脑后的,不过就是块土坷垃而已,受材质所限,力道再大,也伤不到哪里去。
只是事实偏不如他的意,眼前的黑晕一圈又一圈地逐次变大,最终化为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他全部吞没。
“你怎的不问青白皂红,就胡乱出手?”小乞丐埋怨道,口气颇为不满。
走到周秦川身前,俯身欲看这个便宜大哥的伤势。
被称为李子的人讪讪一笑,对其不着调的用辞早已习惯,喃喃解释道,
“谁叫他拿着带血箭支在你面前晃悠来着,我在背后看他装扮眼生得紧,还以为是毛阳那边过来之人,想要对你不利呢,最近你们两边不是不太对付么?”
李子明显比小乞丐高出一截,也壮实许多。
年岁当在十四五之间,头上并未梳童子髻,而是用布条将头发草草扎在一起。
身上着褐色短衫长裤,虽有补丁,却很干净。
这般年纪,这番打扮,在大明多是家穷难养,自幼卖给富贵人家,或是典当铺行,给人打杂使唤的小厮。
小乞丐轻哼一声,有些傲娇地说道,“你也不好生想想,若真是毛阳的同道,我岂会同他攀谈这许久?早撒丫子跑了,要是像你这般实心眼,我能活到如今么?”
两人终归年幼,对周秦川能有弓或箭,丝毫不以为异。
尚不知在大明,刀枪剑棍之类的兵刃普通人携带没多大问题,但弓箭的管制则严厉得多,动辄即是谋反的罪名。
说话间,小乞丐翻开周秦川后脑头发,“还好,没见血,只肿了个包,李子,我哥就归你了,他的伤势你得负责。”
“些许青肿,也能叫伤。”李子在一旁看的清楚,不以为然,“只要不触碰,最多三日就好了。”
说到这儿,突然发觉小乞丐的称呼不对,“哥?这是你亲哥?”
“什么清哥浑哥的?”小乞丐反问。
李子苦笑,这小子不学无术,年龄又小,还是个孤儿,缺人教导,也不知道对叔伯兄弟的亲眷概念到底清不清楚。
也懒得解释,只指着昏迷中的周秦川道,“小济,自你到关阳,咱俩认识也有三年了吧,我可从未听你叫谁哥呢,今日是怎么了,这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