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正在后院里,仔细端详着侧妃新让人送来的琉璃镜。
宴会进行的如火如荼,品酒赏花,献艺歌唱,好不欢乐。
世家女眷得以见到太后真容已然觉得恩宠非常,更有甚的,个别的歌舞得了赏赐,更是欣喜不已。
久坐枯燥,却是这个理。
赏花赏久了,兴趣就消失了许多。风清韵出来时,已经可见后院花园三三两两的世家小姐携着奴婢走走停停,不再聚在一起。
风清韵伸手拦过一位齐王府内的奴婢,问道:“你可有见到世子的身影?”
那奴婢一屈膝,“回世子妃,奴婢方才见世子在后院,侧妃娘娘的住所附近。”
侧妃的住处?他在那有何事?风清韵摆摆手示意奴婢先行下去。
自她重生后,便觉得云离歌比起前世性子变了许多,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
风清韵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给太后请了安再去寻他。念及此,一折身,去了前院。
视线远远扫过歌舞升平的前厅,风清韵眉心微蹙,她着实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她缓步踏过阶梯,巨大的琉璃折射了灼热的日光,置身黄罗伞盖下,一片清凉之感顿时油然而生。
“清韵见过皇祖母,姗姗来迟,皇祖母勿怪。”风清韵矮身交礼,声音清朗。
“来了便好,哀家听闻你身体不适,刚寻思着去瞧瞧你。”
“得皇祖母挂心,清韵受宠若惊。”
云婉若看见风清韵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顿时一双手紧握,指甲似乎都要剜进掌心里,满脸冷寒之色。
风清韵刚起身,正欲落座,急切地喊声冷不防地落在她耳中,也惊了在座的人。
“来人呐!救火啊!”
声音由远及近,黑烟腾生而起自后院来,风清韵最先反应过来,迅然提步,口中高喝:“来人!保护皇祖母,不得随意走动!”
风清韵说完,顾不得安抚太后,飞奔向后院而去,此刻的风清韵陡然想起来那个奴婢说的话,云离歌还在侧妃的住所附近。
云离歌刚逃过一劫失了忆,如今一波未平,谁又如此恶毒竟然纵火焚烧?还要趁着这么多女眷在场的时候,当真是狠辣又毫无余地。
夏日炎热,环境干燥不堪,火势迅猛,刺鼻发黑的浓烟闯入风清韵眼瞳,滔天的大火让人心悸,府中家丁们提着一桶桶水,来来回回不断奔波着。
风清韵望着火苗不断地蹿腾,拦住一位急色匆匆的家丁急喝:“可有见到世子?”
“未见世子,还请世子妃速速离去!以免伤着世子妃!”
家丁话音刚落,风清韵心下一颤,弯身撩起裙摆猛地施力,“呲拉”一声,襦裙已然破碎。风清韵将裙摆打过水捂住口鼻,看着滔天大火,顿了几息决然奔进火中,身后一众家丁错愕地望着风清韵,皆是惊呼:“世子妃不可!”可亦是没能喊住风清韵。
“夫君!你在何处?夫君!”风清韵被浓烟熏了眼,不断咳着,断断续续喊着云离歌。
云离歌隐隐约约听到风清韵的声音,但他此刻紧捂着口鼻被困在拐角不敢动弹,他上一世是个富二代,整日流连迪厅柳巷,何时碰见过如此滔天大火的场景,火起的那一瞬间,云离歌早已乱了阵脚。
“来人啊!救命……咳救命啊!”云离歌刚喊出声,浓烟入喉,呛的他咳嗽不止。
风清韵本是习武之人,即便是火势凶猛,可回应声依依稀稀传进她耳朵的时候,她判断个大致方向,顿时让她心中不禁发紧,身形一转,大步迈进房中,一眼看见拐角处的云离歌。
“夫君!夫君莫慌张!”风清韵高声喊着云离歌,却没注意头顶上方的梁木,被烧的摇摇欲坠。
风清韵没看清,云离歌一抬头却看见风清韵头顶上方的悬木,如同打了鸡血般有了力气,大声喝道:“小心!别过来!你别过来!”
风清韵仿佛没听到一样,疾步冲到云离歌身前,拉着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揽着云离歌的腰间连拖带拽地将他带起。
行过门槛时,噼里啪啦的声响入耳,风清韵抬首,瞳孔骤然紧缩,揽紧云离歌的身子带着他一旋身,奋力跨过门槛时,风清韵将云离歌猛地推开,“夫君小心!”
话音未落,巨大的横木生生砸在风清韵后背,使她身子一个踉跄,一口腥甜上涌,体内气息紊乱,风清韵强行忍下口中甜腥。
“快走!”云离歌一把扶过风清韵急道,却被她紧握着手大步冲出去。
“世子!世子出来了!快!”府中的掌事先生眼尖地看到风清韵和云离歌,急忙道。
外面的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只剩方才云离歌所处的内室火苗蹿腾无法入内,两人刚出来,侧妃的住所便如同失去支架一样,轰然坍塌。
“夫君……”风清韵一口鲜血吐出,一句话未说完,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来人呐!太医!请太医!”云离歌大声喊着。
昏厥前一刻,风清韵清楚地看到,云离歌眼底刹那而起的紧张和惊慌,是因为她。
云离歌将风清韵打横抱起,奔向前院。
他心中的戒备自从穿越来后对任何人都没松懈过半分,在此刻,却对于这个舍命救了他的名义上的夫人,减了许多。云离歌无法想象,风清韵到底对他的爱意有多深,才能做到不顾自己性命救他。
后院起火,后花园百花尽数被焚成灰烬,前厅正堂中,一具焦黑的尸体被白布盖着,堂中鸦雀无声。
太后和齐王同坐在堂中,齐王一张脸阴寒沉恣的仿佛能拧出水。
“夫君!”风清韵突然坐起,体内横冲直撞的气息还没平稳,她不知道她昏迷了多长时间,可太阳穴突突地跳,没来由的不安感让她直觉王府内失火,定然不是扑灭了那么简单。
风清韵醒来后亦是没见到云离歌的身影,莺歌燕舞的声音已经消失殆尽,她急急下了塌,直奔前厅而去。
齐王府内,人心惶惶。
“简直是胡闹!”
风清韵刚到前厅廊外,齐王突然暴喝出声吓得她身子一颤,风清韵眼睑微抬,一眼瞧见厅堂中央的白布和尸体,顿觉事情不妙。
“父亲,堂下何人?”风清韵人未到声先到,她疾步而入,不用问,也能猜想出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知!”齐王铁青着脸道。
风清韵快步入堂,先向太后和齐王见了礼,然后快步走到尸体面前,也不顾体内乱窜的气息。她蹲身探臂掀开白布,尸体已经面目全非,烧焦的皮肉黏连在一起发出刺鼻的气味,面目狰狞可怖,令人作呕。
想凭容貌身形和衣物判断是哪家的小姐已经全无可能,风清韵将白布一点点朝下掀开,整个人已烧焦,没留下一丝线索可探究。
“一进来她怎么对这尸体就如此上心?”一旁坐着的世家小姐交头接耳说道。
“是啊是啊,你看她掀布还还掀的如此镇定自若,莫非她知道此人是谁?”另外一个小姐接道。
“表面上表现的多么在乎这件事,实则怕是急切想掩盖掉尸体上的某些印记吧?”
“难道是跟她有恩怨?她借火将人除掉?”
“太后娘娘在此,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
窃窃私语的声音虽小,但足以让风清韵听清,她面上一僵,愣了愣神,眸光扫过几位世家小姐,冷意横生。
侧妃和云婉若看见风清韵时,就像是看见这场火灾的罪魁祸首似得,云婉若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齐王亦是习武之人,何尝没听见几人私语,府中下人发现尸体时,他本想暗地里解决,但是瞧见尸体的人太多,太后又在府中安顿,兀自压下事情未免落人口舌。
可在他眼里,风清韵虽然自幼舞刀弄枪,但决然不是背后捅刀子耍手段的人,思索至此,他一拍木案呵斥道:“事情没调查清楚,休得胡言!”
“爹爹,我看这就是风清韵的阴谋!”云婉若突然尖声叫喊。
“是啊,若儿不得胡闹,”侧妃见状附和说着,目光逡巡过齐王渐渐阴沉的脸,又补充道:“我也觉得老爷说的不错,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诸位还请不要妄自揣摩。况且,我了解清韵这丫头,平日里在王府便乐于助人,是万万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情的。”
不顾庶妹的身份直呼风清韵的名讳已是不敬之罪,如今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风清韵,足以让云婉若禁足受罚。
“爹爹!可不在场的只有风清韵一个人!而且娘刚才说,请去的婢子回来说她身体不适,可你看她哪里有身体不适的样子,这分明就是遮掩!”云婉若又道。
“若再胡言!”太后冷斥道。
云婉若嫉妒上头,怎能见得太后如此护着风清韵,当下便道:“皇祖母如此偏袒她,可皇祖母可知,她大婚当夜,我王兄便遇刺,自宫中刚回来,府里便烧死了人,这一切都跟她有关系!她就是灾星!皇祖母应将她逐出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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