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顿时兵刃碰撞之声激烈响起,火花四溅!
季英虽是武艺高强,但还是挡不住王人虎这头出栏猛兽。
只见王人虎拖着一条残臂,却是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重过一刀,季英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突然,王人虎猛地高高跃起,如猛虎下山一般重重劈出一刀,季英虽奋力格挡,但这刀势若千钧,竟将季英的大环刀生生斩断!季英赶忙后撤,虽躲过这致命一刀,但王人虎反手又是一刀将至!
恰在此时,秦卫高吼一声:“王人虎!”
王人虎分心去看,见秦卫竟向自己射来一个暗器,于是不假思索举刀便砍,那暗器霎时被劈成两半,血肉淋漓!
王人虎这才反应过来,这暗器不是别物,正是他芸儿的头颅!顿时仰天长啸,状若癫狂。
再看去,端的是怒发冲冠、目眦欲裂,让人望而生畏!
而杨展却不知何时偷偷摸到王人虎身后,突然跃起,一把将他抱住,对季英喝道:“快点!”
季英立时拾起断刃,用尽全身气力朝王人虎冲去,直刺他前额。
危急关头,王人虎忽然飞起一脚,正踹季英腹部!这一记虽是骤起为之但却势大力沉,季英瞬时便被踹飞出去,但手中断刃也顺势掷出。
那断刃快如闪电,如一道银光疾驰而去,不偏不倚,正中王人虎头颅!
只见王人虎身子猛地一震,那颗脑袋也随即垂了下去。之后他用尽余力挣脱开杨展,开始踉跄起来。
见状,众人皆是松了口气,此番虽百般波折,但终将王人虎诛杀!
为防再生意外,受伤较轻的季英也不敢耽搁,赶忙去将已经瘫坐在地的秦、杨二人扶起,这就准备撤离。
可突然间,只听杨展大呼一声:“小心!”
季英忙回头去看,只见一柄寒光利刃正朝自己狠狠砍来,他虽急忙后撤,但小腹还是被重重斩了一刀,血流不止!
原来,那断刃只是削去了王人虎半边耳朵,却是未能致命!
此刻连季英也受重创,而秦卫、杨展二人更是几不能起,三人顿时命悬一线!
王人虎浑身浴血、面目狰狞,直如修罗恶煞一般!他望着眼前苟延残喘的三人,正怒自狂笑!
手中长刀高举,立时便要斩下!
可突然间,一柄闪亮寒兵倏然飞来,在夜空中划过一道诡异弧线!
王人虎顿时只觉脖颈一凉,鲜血便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恍惚之际,他脑中又浮现出当初从军入伍的豪情模样、浮现出获封西北总督的荣光一刻,可最后浮现在他脑海的,却还是那个温婉的女子,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芸儿。
他喃喃道:“芸儿,我来了。”随即便如座巍峨铁塔般轰然倒下!
权倾一时的西北总督王人虎竟是在这不知名的街市中,横尸当场!
凉风席席,如泣如诉,似是为他唱起了挽歌。
而此时远处商肆的楼顶上,一名黑衣人翩然而去。那人动作轻盈、身姿曼妙,竟是一个女子!
……
正月十六,这日寒风凛冽、侵人肌骨。
一早,陕北、甘南、宁东三省总兵麾下主要将领及西北总督直属的忠字、勇字、福字、骁骑四营主要官将都接到敕令,要求前往延州城外的一处宅院商议要事。
众将皆是有些疑虑,但接到了总督及陕北、甘南、宁东总兵官令也不敢不去。
勇字营参将古越悄悄向福字、忠字、骁骑几营参将询问道:“总督此次商议是为何事?你们知道吗?”
其余几人均是摇头,福字营参将更是大胆揣测道:“总督莫不是想……”随即又做了一个指着天上的手势。
“休要胡说!我西北一隅地贫民寡,若不是朝廷周济,连自存都难,总督定不会干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骁骑营参将王泽厉声制止。
此后众人皆是沉默。
……
不多时,西北军中的主要将佐便都云集在了这小小别院之中。入门前,所有人等均被缴械,卫士也都挡在了门外。
待众将领进了院后,大门突然被从外关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兵丁立时从两侧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刀枪林立、杀气腾腾!
众人顿觉气氛不对,但又不敢忤逆,只是神情紧张地向厅堂内暗瞥,隐约见到王人虎、白鹰、王英正坐在厅堂之内。
此时,厅堂内又出来一名亲兵,对着院内几十名将领喝道:“今日招众位将军前来,过来只为一事。现今辽东战事紧急,金贼攻城略地、所向披靡!王总督意率西北全军急赴辽东,驱逐夷狄,复我大汉!现白总兵、王总兵已经誓从,众将可愿相随?”
话音刚落,举众哗然,这一出实在太过突然!况且现如今匪患未除,西北边军还要坐镇弹压,怎可轻易北上。
“敢问可有圣上诏谕?”一胡子花白的老迈参将立时问道。
“事急从权,来不及请示。”
此言一出,更是人心惶惶,没有圣上谕示私自调兵不啻于公然谋反!何况王人虎怎会此时突然发兵,定是盗卖赈灾粮一事败露,是故狗急跳墙,欲要犯乱。
众将还在那儿举棋不定、惶然失措,王人虎麾下福字营参将刘福突然振臂一呼,“我愿誓死追随王总督。”
忠字营、勇字营参将见状也不甘示弱,连忙高呼支持!
这几人一起头,形势一下就起了变化,原本一些摇摆不定或是见风使舵的人也开始高呼支持。
那亲兵见状说道:“既是如此,烦请支持王总督的将军们站到左侧,不愿相随者站到右侧,放心,总督绝不为难!”
话音一落,刘福、古越等人皆是争先站到了左侧,还有一些三省总兵麾下的将佐稍作犹豫也站到了左侧。这下泾渭分明,站在左侧者约有二十余人,右侧者也约有二十余人。
那胡子花白的老迈参将系宁东总兵麾下越字营副统领,此时站在了不愿相随的右侧。只见他轻咳一声,上前说道:“末将也不愿阻挠王总督靖国难,只是末将才识有限、老迈昏聩,怕误了王总督大事,也望王总督不要为难,末将自愿告老回乡。”
这边话音刚落,刘福便是一通嘲讽:“胡老头,你不是年纪老了,是胆子小了吧!”
古越也是不嫌事大,帮腔道:“就是,你们这帮人忘恩负义!王总督是怎么对你们的,现在你们又是怎么回馈王总督的!还有你,王泽,没想到阿!连你也站在了那一侧,我呸!”
古越言之所及的王泽乃是王人虎座下骁骑营统领参将,乃是王人虎铁杆亲信,此刻竟是站到了对立面。
王泽顿时怒斥:“你们这帮只知阿谀奉承的墙头草,我王泽不屑与你们为伍!”随即又对着堂内王人虎等人大声说道:“王总督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自当回报!但王总督,朝廷待我等不薄,你这番起事可谓不忠不义不仁!我王泽即便拼了性命也要劝谏于你,我们西北军不过偏安一隅,又如何斗得过朝廷,这番逆举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还望总督能及时悬崖勒马,以免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见厅堂内没有回应,王泽又激动地大声喝道:“王总督,你虽是倒卖了粮食、吃了空饷,但也是为了咱们西北军的万千之众,我等作为下属愿一力承担,联名向圣上请罪,总督不要一错再错、一意孤行。”
王泽这番话说得甚是畅快,竟是直接点出了症结所在,闻者无不为他捏了把汗,而古越、刘福这些人则更是幸灾乐祸。
说罢,王泽竟是又往右跨了一步。这一步即表明他不单单是不愿相随,更是要抗拒到底!
而随他走出这一步的人自是寥寥无几,只有杨展堂兄、宁东总兵麾下参将杨国梁。
这一下,结局已明。左侧誓死追随者二十余人,中间明哲保身者二十余人,右侧宁折不屈者两人。
这时,堂内突然缓缓走出一人。这人面目清秀、年纪颇轻,此刻虽故作正经,但一双眼睛太过机灵,反倒显得有些贼了。
院中众人大部分都没有见过此人,也不知是何人,一时有些不明所以。那亲兵斥道:“还不见过林大帅!”
原来,那人竟是林浊!
这一下,无异于石破天惊!
林浊望着院中惶惶不安的诸将,叹了口气,随即正色说道:“看来王人虎盗卖灾粮、骗吃空饷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呀。王人虎人缘不错,本帅也很是羡慕呀,有人为他隐瞒罪行,还有些人要参与王总督的靖难起事,不可谓不忠心呀。”
刘福等人闻言顿时脸色煞白,冷汗连连。
“当然,凡事有因才有果,也不能一刀切。今日我便在此宣布,此前有参与王人虎盗卖赈灾粮及骗吃空饷罪行的本帅既往不咎,你们也是形势所迫、逼于无奈,本帅可以谅解,但今后定要知耻后勇、将功赎罪!”这话讲完,林浊又看向了站在左侧的那些将佐,接着说道:“但是!有些人居然还想要参与王人虎的大逆之举,这种人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真是枉自做人,更不消说朝廷将领,这种人就该杀一儆百,除之而后快!”
话音刚落,一众亲兵便冲上前去,将左侧那些将佐拿下,刘福、古越等人立时跪地求饶、泣不成声,但已于事无补。
收拾完他们,林浊信步走到王泽跟前,颇为欣赏道:“你这番话倒是字字铿锵,说得很是有理!”
王泽抱拳回道:“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但启禀大帅,有一事末将想斗胆一问!”
“请讲!”
王泽深吸一口气,像鼓起极大勇气,问道:“不知王总督现在?”
“已然伏诛。”
王泽闻言长吁一气,久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