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项氏才刚开口,便因刘氏一个冷冷的眼神而止了话头,好半天才嘴角一扯,勉强道:“娘说的是,方才是我自作主张了。?◎?§卍 w`w-w`.-8、1、zw.”
刘氏瞥她一眼,淡淡道:“知道便好。”
此言落地,项氏的面色便越不好看了起来。谢宁虽乐得看她吃瘪,却也无意在人前故意挑衅,便只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地跪坐在蒲团上,不声不响。
因着这段插曲,上午的讲经过后,项氏便借口有事未曾同她们一起用膳,谢宁便与何氏一同伴在了刘氏下左右座上。
夏日里人一向很容易困,更何况此时正是午后。何氏就已打了两三次的哈欠,面上的倦意亦是难以掩住。
刘氏看在眼里,便不动声色地出声道:“我和宁儿出去走走,你便留在这等你大嫂回来吧。抄些经书,或是小憩一会儿,随意打时间便好。”
“是,”何氏脸上带笑,即刻便应下了。不过微眯的双眼,还是泄露出一点困意来。
她倒是真的该好好睡一觉了。谢宁能看出来的,刘氏自然比她觉得更多。
祖孙两人便这般走到了殿外,因为没有什么特定要去的地方,便漫无目的地沿着寺内平铺的青石板路在四周转了一圈。
她们今日是在青莲殿听的讲经,浮微寺在京中算不得是什么有名的大寺,所在又是偏僻,便更平添了一丝清幽。
四下无人,谢宁扶着刘氏的臂弯向前走去,耳旁忽然传来对方的声音——“这几日,你便先陪在我身边吧。至于顾小姐她们,你若是不想应酬,大可以此为由婉拒,不必委曲求全。”
谢宁这才意会外祖母唤她前来青莲殿的用意,心下一暖,便笑着应声道:“宁儿知道了。”
“那便好。”刘氏看她一眼,先前在项氏面前的冷淡神色早已褪下,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疼惜之色,“你毕竟已经定亲。少与她们来往,亦是无可厚非。”
“嗯,”谢宁微微颔,心中放下一颗大石之余,便惟有一种被长辈庇护的欢喜之情。
说来奇怪。她的性子明明倔强得很。在此之前,并不愿接受秦峰或是魏青阳给予的帮助,也没有因为什么进京后遭遇的经历而向侯爷舅舅等人求救。
可偏偏刘氏这次主动解围,却令她毫无不适感,反倒觉得很是暖心。卍 卍 ?中卍文?网 卐 w-w`w、.、
血浓于水,她与侯府却没有实打实的亲缘。可谢宁见了刘氏,却总会无端想起脑海中那些很是零星的片段,想起那个眉眼温柔的妇人,她的娘亲。
***
有了刘氏的庇护,顾晴菀再找上门来。谢宁总算是得了一张“挡箭牌”。
不过未免落人口实,她****去青莲殿聆听大师诵经书、讲佛理倒是真的。惟一可惜的,便是她于此道没有什么慧根,每次听来都如同身在云里雾里,只觉晦涩难懂。坐在下头,也只是神游天外罢了。
刘氏哪里看不出她这小丫头的煎熬,因每日诵经或有间隙,她往往便会吩咐谢宁到外面去跑个腿,随后的时间,便全交由她自己支配。
有刘氏纵容。项氏与何氏便也只好对谢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她也知分寸,每日并不远走,顶多就是在青莲殿周遭同小沙弥静远一同聊上几句罢了。
如此一连过了三日,谢宁和静远的关系倒是越亲近了几分。连带着她身边两个丫鬟,也能同这小沙弥打趣几句。只不过谷穗小儿心性,总爱与对方斗嘴。
“喂,小和尚!”
主仆二人才从青莲殿外走出,谷穗便在不远处的树上望见了静远的身影,当下便是不假思索地高唤出声。
恰逢午课过后。青莲殿周遭很是清幽,谷穗的声音荡在空中,已是有了回声。谢宁忍不住瞪她一眼,警告的意味很是明显。
谷穗面上一红,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巴,懊恼地垂下了头。
此时静远已从树上跳了下来,见状便不由走到二人面前,对着谷穗调侃出声道:“让你再整日不成体统地大呼小叫。这下好了,被你家小姐教训了吧?”
见他幸灾乐祸,谷穗不由恨恨地抬起头来,犟嘴道:“我家小姐才没教训我呢。你一个小和尚,知道什么是体统吗?”
“我怎么不知?”静远夸张地拉长了声调,目光却是心虚地闪了闪,视线一错,便又对上谢宁探寻的目光,只得坦白道:“我就是前天晚上,在东厢听见你们家的人提及的。”
谷穗双眼一亮,抬手指着他道:“哦?原来你不止爱上树,还偷偷去听过客院的墙角啊?”
静远神情一慌,恨不得伸手去堵住她的嘴,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确认无人经过后,这才低声道:“我没去听什么墙角,不过是晚上太吵睡不着,这才跑到房顶上吹吹风的。№八№§?一№中卐文№网w`w、w-.”
夏夜蝉鸣,的确惹人心烦。谢宁这几日,也是靠点着明霜特地带来的清梦香料才能勉强入眠。
不过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却只放在了静远先前所说上,扳过对方的肩膀,便径直探问道:“你当时具体在什么位置?那人还说了些什么?”
静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抬头向谢宁看去,但见她一脸正色,便伸手挠了挠脑袋,断断续续地回忆道:“嗯……具体在哪间房,我一时倒是记不清了。不过那说话人的声音我应该还能辨得出。两个都是女子声音,只不过一个稍老些。至于她们说了什么……除了什么‘没规矩’,‘不成体统外’,我便只听到一句‘小贱种’,还有‘要她好看’……”
谢宁闻言,面色越凝重了几分,心中也渐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而她身旁的谷穗,亦是察觉到些许不妥,神情犹豫地出声唤道:“小姐……是不是……”
谢宁安抚地看她一眼,微微颔,沉声道:“应该是。”
主仆二人虽未点明。可根据静远方才所言,却已能将那议论之人的身份推断出个大概。东厢同她们所住的西厢一样,都是四间卧房。既是女子声音,便断不可能是高季柏。外祖母刘氏更不会有如此言语,而何氏也没有理由针对谢宁。
惟一可能的便只剩下一人。
两个人,那想必便是项氏与她身边的楼妈妈了。
耳旁仍然回荡着静远方才的话语,谢宁不由想到了她初到侯府之时,项氏也是一口一个“贱人”。“贱种”的辱骂于她。
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就已经握紧,就连额角也暴起两条青筋,血腥味从口中蔓延至鼻间,谢宁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唇边的疼痛。
“谢施主,”静远一见她这副神情,当下便觉察到不妥,满脸忐忑地出声关怀道:“你无事吧?”
谢宁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淡淡道:“无事。”
静远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忍不住质疑出声道:“当真?”
“哎呀,”谷穗忍不住瞪他。急声道:“你一个小和尚知道什么?如今已经够乱了,你就别再来添乱了!”
静远又瞥了谢宁一眼,便讪讪地住了口。
谷穗见状,便对他使了个眼色,转而挽着谢宁的手臂道:“小姐,现在日头有些大,咱们要不要回房去?反正明霜姐姐一个人呆着也是无聊。”
“不必,”谢宁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过心情后。这才向静远看去,再度出声问道:“你就听到这些吗?还有没有别的?”
不想她仍在纠结此事,谷穗的脸色霎时间便是一变,趁着她未曾留意。便拼命摇头,对着静远使了个眼色。
静远见状,一下子便纠结起来,可对上谢宁投来的探寻目光,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婉拒,便只得支吾道:“呃……”
谢宁眉头一皱。只当他是一时想不起来,便摆摆手道:“罢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你往后莫要与旁人提起便是。”
到了此时,静远哪里还看不出他那日听来之语与谢宁相关,神情便不免尴尬起来,垂眸点头道:“嗯,施主放心。小僧不会同旁人提起的。”
谢宁不过是随口嘱咐一句,当下便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至于全副心神,却是放到了项氏为何会在私下辱骂于她的事情上。
静远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是在前天晚上。回想起来,那日谢宁和她可没有过什么口角。事实上,她与项氏除了在讲经第一日说了几句话后,剩下的那两日,除了问好道别,几乎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何况项氏是她长辈,尊师敬长,她已不是初进侯府那个冲动的小丫头了。在秦嬷嬷的教导下,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如今已是明白得很。像是从前对她动手那般的事,谢宁再也不会做了。
两人之间就算有过节,项氏也不至于如此在背后咒骂吧。除却愤怒之外,谢宁心底便只剩下不可理喻的荒唐感觉。从头到尾,她都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会惹来项氏如此反感。
谢宁忍不住微微苦笑起来。
“谢施主,”沉默了半晌的小沙弥静远忽然出声提议道:“要不要小僧今晚再去打探一番?小僧当时毕竟没听清楚,万一表述不清,令施主有所误会,便是小僧的过错了。”
“哼,”谷穗听过他这番言语,只当他话里所言句句为真,便忍不住轻哼一声,讽刺道:“当时没听清,你干嘛要同我家小姐提及?白惹出这许多是非,害得我们——”
“谷穗。”谢宁神色淡淡地唤了她一声,眼中尽是制止之意,见她话音顿住,不再开口,这才转头向静远看去。
小沙弥方才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谢宁不由心中一动,打探的念头骤起。项氏总不会无缘无故咒骂于她。而仅凭三言两语,谢宁也不能完全断定项氏和楼妈妈就是在说她,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项氏和楼妈妈也未必会再谈论此事,但她认为,还是应该慎重地察看一番,再作决定。
不过这是她自己的私事,麻烦静远再跑一趟似乎也有些不妥,她自己亦有武艺在身,上房揭瓦,算不上什么难事。
谢宁暗自打定了主意,便对着静远摇头道:“不必了。”
静远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单手摸了摸下巴,瞥她一眼道:“我晚上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替你看看也是无妨。上次我是喝了点小酒,脑子有些糊涂,这才没能记下她们所言,今日我认真留意便是了。”
谢宁没想到他会自曝丑事,不免讶异地看他一眼,因此倒是将先前的愤怒情绪抛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含笑揶揄道:“浮微寺戒律森严,你从哪弄来的酒?”
“呃……”静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面色一红,转身走到了偏僻处,这才低声道:“就是、就是从你们府上的小厮手中买来的。”
“扑哧——”谢宁忍不住乐出声来,这倒不是因静远口中所言,只是单纯因为对方此刻的神情太过有趣罢了。
谷穗见她面色转晴,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附和出声道:“你这小和尚,居然偷偷喝酒。要是叫你们主持大师现,肯定把你撵出去。”
不过说归说,关乎私事,谷穗还是知道分寸的,说话时的声音亦是刻意压低,除非周遭有无痕那等的高手在,不然她方才所言,便也只有他们三人听得见了。
“呵,”静远冷笑一声,不服气地顶嘴道:“这算什么,我和你们说——”
话音忽然顿住,静远神神秘秘地凑到两人面前来,低声道:“我们主持大师也偷偷喝过酒呢。我会喝酒,也是因为看过他,才学来的。”
谢宁闻言,立刻便想到了上午主持大师讲经时的情形,只觉有些古怪,却并未多想,心中好奇骤起,转而对着静远探问道:“那你这身功夫呢?难不成也是跟着你们主持学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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