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无不点头,军费开去一直是民国最大头的开去,除了袁世凯当政期间有几年做到了收支平衡,这些年财政一直都是入不敷出,大量依赖对外借款,借的钱是越来越多,窟窿也越来越大。更可气的是原本可以南北和谈,可由于南边的条件段祺瑞接受不了,便派兵攻打,打也就算了,打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直奈何不了南军,北洋内部明争暗斗,相互扯后腿,南北大战耗用经费数千万,一锅好米煮成了夹生饭,中央诸公谁心里没怨气,可军队控制在别人手里,纵然有怨气,也只能往肚里吞。
“既然如此,便应该选代表与南方进行和谈。雨辰认为北方应该选谁跟南方进行磋商合适?”徐世昌问道。
“和谈的人选就由大总统与钱总理商议便是,大战稍歇,安福系留下来的窟窿太大了。我看咱们还是兵分两路,我来维持军事上的稳定,先扫除长江以北之忧患,总统与总理则负责维持市面上的稳定与南北和谈一事。至于这次停战与裁军所节约出来的经费,首先用来安抚地方,赈济灾民,满足现有教育机构之投入,发放政府人员之薪俸,本来这些钱用起来就不凑手,还请大总统与总理派人把好关,若有贪没之人,当绳之以法。这种事我不出面最好,毕竟用军人干涉这种事务,是为国家大忌。大凡合乎情理的,大总统与总理可自行处之。东北军是为中央政府之坚强后盾。”
秦宇整理了一下思路,关内事物千头万绪,秦宇现在也只是做到了军事上的入关,相比起现在就抢占各部门要职,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一些。容易引起关内文武大员的联合抵制。政治不比军事,对于关内的官员,秦宇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毕竟像熊希龄这样有风骨,有能力的官员还是不少的,哪怕是徐世昌。也是有本事的人,只是缺乏一个可供发挥的平台。
“如此甚好,此次能平息北京祸乱,雨辰居功至伟,等这次风波过后。雨辰也要担起更重的担子才行,我这把老骨头年纪也不小了,总得找个时间退下去的。”徐世昌叹息了一声说道。
“大总统不必担心,解散安福系与大总统的地位并不相干,频繁更换总统,不利于国家稳定。再说大总统在位期间,也并无过错。一些举措也行之有效,只是由于国院院的掣肘不能实施。这次南北和谈,北方当不以撤换总统为条件,虽然中央有意和谈。但也不能让南边牵着鼻子走,实在不行,三两年之后,等中央整合了长江以北势力,走出现在财政上的困境,届时再行统一。比起现在的局面也要强上数倍。”秦宇认真地说道,“至于在座的各位。也可以将总统,总理。还有我的意思传到各部门,安福国会解散,以消南方怨气,是必然的,但若这次平息市面出力,有功于国家。哪怕之前处在我的敌对派系,我也是容得下的,不会一棍子打死一船人,一切以稳定为前提。有能力者,有功者,国家是需要的。如抱有派系之见,误了大事,自恃身份,地位者。中央也绝不姑息。”
“雨辰说得不错,这次总统府与国务院要联手维护国家稳定,整顿吏治。对于那些害群之马,有雨辰负责坐镇北京,也勿需再担心什么了,如此整治数年,则民国中兴有望。”
徐世昌闻言心中大喜,若秦宇真能做到如此大度,对于民国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姑且不知道秦宇现在说的话里面有几句是真的,不过既然能当众保证他这个总统不会因为安福国会的解散受到影响,那基本上便不存在什么问题了。到现在徐世昌算是见识了,手里有兵,比什么都强,现在整个北方再找不到一家能威胁到秦宇的势力,若是秦宇保他,这个总统的位置便稳如泰山。
在场包括钱能训等人,心里也无不大为松了口气,从现在看来,秦宇还算是好说话的,权重而不仗势凌人,至少比起徐树铮要强了千万倍。
“熊省长请留步。”结束了这次会议,熊希龄才走出几步,便被后面的秦宇叫住。
“听闻刚才雨帅对于湘省的安排,我现在归心似箭,竟然忘记跟雨帅道谢,真是罪过。”熊希龄面有惭色,连忙向秦宇赔礼说道,鉴于现在形势不好,在秦宇的建议下,徐世昌与钱能训两人又都在场,便特事特办,当场通过了对熊希龄的任命。对于这个年龄比他儿子差不多的年轻人,熊希龄却是不敢有半分轻视。
“无妨,熊省长古道热肠,你若是拖沓之人,这次湖南省长也不会选定你。刚才要谈的事情太多,还有些事要与你交待一下。”秦宇笑道。
“还请雨帅直言,我洗耳恭听。”熊希龄道。
“湘省现在局势太乱,你身边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护卫,着实有点让人不放心。”秦宇说道。
“还请雨帅宽心,我在湘省还有点名声,地方实力派再蛮横,也不至于敢对省长做什么。”熊希龄自信地笑道。
“也好,我之前说过,两年之内,北军不进湘省,说到便做到,不过若是湘省的地方实力派不肯听中央号令,你可以跟他们说,吴佩孚能打服湘军,东北军同样可以。几十万人屯兵湖南。人吃马嚼不是个小数,想必湘省粮食奇缺,物价腾贵。关于粮食的问题,我会安排,熊省长赴任半月之内。会有第一批两万担粮食就会到位,另外还有从东北运过去的一些教育器材,笔墨纸,书籍教材,印刷机等,价值十万元左右。这是东北出的。等中央这边下月财政收入到位后,也可以支应湖南那边三十万元,现在摊子太大,要做的事情也多,中央这边暂时就给熊省长这些支持。希望熊省长能早日打开局面,平稳湖南局面。”
“雨帅能入京,诚乃湖南数千万民众之幸,亦是国家之幸。”熊希龄向秦宇再次郑重地行礼道,秦宇交待的话不算多,不过却把最重要的几点都照顾到了,如果是孤身上任,熊希龄自负有些名望。凭一介文官,能做的事毕竟有限。
“熊省长勿需如此,一切为了民族之复兴。我在东北是受够了老毛子与日本人的气的,在东北经历老毛子与日本人的暗杀不下数十次。到现在还完好无损,不是我命大,而是手下将士用命换来的。老毛子的过节,我算是找回来了一些,这日本人。国仇家恨,迟早也是要有所一战的。将来我还指望着湘军子弟也加入到这场战事中来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现在对得起湘省人民,也希望湘省人民能抛弃以前的恩怨,共同为国家之昌盛而努力。”秦宇淡然一笑。
熊希龄看着秦宇离开的背影,喉结涌动,在场的人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秦宇脸上的疲惫之色。原本以为秦宇作为此次皖奉战争的胜利者,会用一副战胜者,高昂兴奋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可事实与想象中的完全相反,秦宇是来了,但不是来炫耀东北军武力的,到北京的第一件事便是平息南北战事,为湖南数千万民众鸣冤雪恨。此时听到秦宇这番话,熊希龄能感觉到心中那年轻时的热血似乎又涌动起来,就算战乱不息,四处烽火,民国也不缺像他这样奋力挽救局面的人。
奉天在有不少产业,秦宇没有去那些大饭馆,而是选择北苑附近的一处四合院下榻,靠近27师,这些部下也能少担心一点。
………………
北京风云地拉过吴光新入席,一桌子菜只有他们两人,吴光新觉得有些怪异。但也没多想,便安稳地坐下了。
酒席之初,王占元跟吴光新称兄道弟,十分热情,闲聊了很多话题,连屋外早已经准备好的邱副官也忍不住心里暗自埋怨这王占元,果然是王婆婆,要拿下吴光新,直接进去下了他的枪,押下去便是了,哪里需要废这么多功夫?他王婆婆好酒好肉,外面这些士兵可等得有些心焦。
“现在南军势大,吴子玉已经把军队撤回去了,少了这支作战的主力,范国璋几个现在也收兵,不想再打了。若是北京那边不派援兵过来,我看湖南是打不进去了。”王占元说道,“自堂老弟向来为段督办引为心腹,不知北面那边形势如何了?可有段督办的电文?”
“段督办练军十万,参战军装具精良,兵力雄厚,奉军虽然有善战之名,又如何是段督办的对手,我已接段督办的电文,即日北上,这湖南进不成,却是要进奉天了。”吴光新自然不肯在王占元面前堕了自己的威风,更不能让王占元以为皖系势微,自然就说了些大话。
“是吗?我看未见得吧。”王占元脸上的笑意陡然间变得阴沉起来。
“春帅何出此言?”吴光新心头一跳,看王占元这脸色可不是好兆头。
王占元此时也没了再演下去的心情,双手一拍,一队士兵鱼贯而入,全副武装地环绕在吴光新身后及两侧。
“春帅此举是何意,我还是段督办任命的湖南督军,你现在对付我,就不怕段督办收拾了奉军回过头来找你麻烦?”吴光新又惊又怒,没想到王婆婆给他准备的宴席竟然是鸿门宴。
“你怕是等不到这一天了,罢了,我也让你死心算了,东北雨帅现在已经进驻北京,十余万参战军一触及溃,现在除了一些零星的小部还在四处逃散,大部已经被东北军所收编,段督办和小徐现在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你要是识相,帮助我收编你手下的军队,他日若是雨帅要惩制你这个安福系元凶,我也能帮你说两句好话。”
王占元图穷匕现。自从护法战争爆发,湖北局势也一度汹涌,九师黎天才,荆州镇守使兼湖北一师石星川,湖北三师王安澜组成三路靖,王占元虽然扑灭了靖,但此战让鄂军元气大伤,急于补充力量的王占元很快将眼光瞄上了吴光新身上。
“段督办败了?这怎么可能?”吴光新犹自有些不相信地说道。
“没什么不可能,奉军是出了名的能打,听河北那边的仲帅讲,装具比起参战军不差分毫。人家雨帅说得也不差,你们皖系没几个能打的,从段芝贵,小徐,到张敬尧一路到哪里就吃败段到哪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手里这支军队就算北上也是自投罗网,我看还是填充一下我的鄂军好了,来人,把吴司令带下去!”虽然吴光新也是名义上的湖南督军,不过现在还没上任不是。
“是,大帅!”
“另外派人包围王汝贤的部队,这些都是鄂军的家底,不能走了一个。”王占元心情大好,收编了王汝贤的第八师,还有吴光新的三个旅,鄂军的实力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