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乡伯府,不,兴昌伯府摆流水席了。
据说安乡伯府前的路上摆了一百桌,谁都可以去吃,吃完抹嘴就走,不用随礼,也没人驱赶。
京城百姓闻风而动,等着吃席的百姓排得老长,时不时有人为争抢位子吵了起来。原因无他,只因为摆流水席的是张宁。
自从太祖设立锦衣卫,还没有指挥使这么亲民过呢。别的不说,就冲他这身份,也得去蹭一顿啊,等老了,可以和孙子们夸口,老子可是吃过张宁的席面的。
安乡伯府门前车马如云,贺喜的宾客一拨接一拨,老关笑得脸都僵了,唱名的小厮喊得嗓子都哑了,帐户先生记帐记得手酸,没办法,人太多了。
戏台子搭在花厅院里,地方有些狭小,客人们依然热情高涨,不少人边点评戏子的唱腔,边望向大堂的方向。他们都是在大堂和张勇见过礼,然后随小厮到这儿看戏。
不少人心想,老子要是有这么争气的儿子,肯定不止摆一百桌流水席,肯定不会收贺客的礼,你老小子也太小气了。
张勇确实不想收礼,一听说不收礼,官员们就害怕,只好收了。
有资格送礼,能到花厅看戏喝茶的,当然不是泛泛之辈。只有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才能迈进安乡伯府大门的门槛。
四品以下,只能送了礼,在门房坐一会儿,喝杯茶,然后告辞走人。因为人太多,有很多人等半天,也没能进入门房,只好在大门口站着喝完茶,再站一会儿,然后走人。
府里的厨子、小厮们忙坏了,不过忙归忙,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只要老爷公子升官封爵,再忙他们也是开心的。
外面鼓乐喧天,张宁的院里却清清静静,虽有丝弦之声传来,却不妨碍他和刘念、顾淳、薛翰等人说话。
刘念和顾淳再次请假出营,薛翰听到风声,也跟了过来。
刘念是府里的常客,一向享有不经通报进府的特权,这特权张宁并没有收回去。他和顾淳在神枪营训练军士时,曾吹嘘过,这次顾淳便缠着他一起过来。
三人在大门口和门房看到满满当当身着补子的官员,再看到刘念大摇大摆挤过人群,进了大门,老关不仅没有阻止,反而上来行礼,都心服口服。
以顾淳现在的官职,只能站在大门口喝一杯茶,薛翰是白身,只能去吃流水席,如今靠刘念,居然混了进来。
刘念得意洋洋,道:“阿宁应该在府里。”
“不一定吧”顾淳猜测:“没见他迎客。”据他收到的消息,今天满朝文武几乎全都出动,一二品大员到得不少。张勇肯定得陪重要的客人,按理说,张宁应该在门前迎客才对,可他们刚才只见到老关。
“一定。”刘念自信满满。
薛翰已经落下一截,不敢开口,只是敬畏地看着两人猜测张宁的行踪。
“我说阿宁肯定在书房,你要不信,我们打赌,输了的醉仙楼请一顿好了。”刘念自从去过一次醉仙楼后便念念不忘,却说不出醉仙楼哪里好。
“好,赌就赌。”顾淳一点不服输,道:“我猜阿宁一定进宫,没在府中。”
三人边说边去张宁所居的院子,进门就见张宁手执折扇坐在廊下,边喝着加冰的酸梅汤边摇扇子。
“我没说错吧”刘念得意。他穿开档裤就和张宁在一块儿玩了,张宁什么脾气他会不知道这人哪,最烦迎来送往的事,一旦遇上这些事,肯定躲起来。
“没说错。”薛翰应声,对刘念又佩服一分,他可是张宁的知交。
顾淳不解,道:“阿宁怎么在这儿”
张宁笑道:“你们吵了一路吧”
刘念和顾淳说话声挺大,离得老远他就听到了。他的院子离大堂和花厅远,大堂再热闹,也传不到这儿,花厅的丝竹之声是传到了,却很小。
“他不信你在这儿。”刘念大大咧咧道,在张宁下首坐了。
顾淳奇道:“阿宁怎么在这儿”
他自认为和张宁很熟了,说话时也渐渐放得开。再说,张宁平时显得很好说话的样子,也让他的胆子大了一些。
“阿念不是说了吗”张宁笑,道:“家父对我这毛病无可奈何,只好随我了。”今天是为他封爵而庆贺,张宁其实很想在人前风光一回,无奈记忆中原主不喜欢这种场面,为不在张勇面前露馅,他只好装作不喜欢热闹的样子,独自在这里发呆。
顾淳和薛翰有些吃惊,心想,幸好你只需让他们害怕你便可以,不需要在乎他们的感受,要不然岂不得罪人
刘念让清儿端酸梅汤来,道:“所以我才过来陪他嘛。”
以前但凡安乡伯府有喜事,都是刘念陪在张宁身边,而张宁一定是躲起来的。
“现在还有我们俩。”顾淳忙道。
“对对对,还有我们俩。”薛翰不甘落后道。
三人陪着张宁说话喝茶,倒也自有一番乐趣。
看看快到中午,张宁吩咐清儿让厨房做几个好菜端来,就见老关气喘吁吁跑来:“公子,快,快,陛下赐了一块玉佩。”
皇帝送礼,不管送的什么,都倍有面子。
张宁还没动作,薛翰的嘴已张得可以塞进一颗鸭蛋。
顾淳则站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御赐的玉佩接下,佩在腰上。
刘念已连声催促:“快去,别让宫里的公公久等。”
“来的是谁”张宁淡定问老关。
“贾公公。他说他也有薄礼。”老关眉飞色舞道。皇帝和太监都送礼,自家公子这面子够大呀。
张宁起身走了出来,后面刘念、顾淳、薛翰像小厮似的紧紧跟随。
贾小四已被张勇迎到大堂,香案也摆了起来,来宾虽多,但鸦雀无声,只等正主儿到来,受了皇帝御赐的礼物。
贾小四小身板站得笔直,满面笑容和张勇说着话,并没有皇帝近侍的傲气,在场的官员们暗暗纳罕,这位贾公公也太好说话了吧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啊。
张勇有些焦急,面上不敢露出来,只是不停奉承这位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太监,生怕他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