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阳光明媚,春意盎然,丰乐桥河畔边,人流如织,今日便是千金楼开业的好日子。
一大早,店铺内伙计便忙碌起来,赵平等人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临安各行会的商人拜帖而来,共同庆贺酒楼开业。
这些人基本上是苏家的合作商。
他们在赵诵和苏婉的带领下,进入了酒楼。
赵诵在前头介绍,这些合作商也是点头称赞。
而在这个时候,苏潜也来了。
苏婉没有想到苏潜亲自前来,更是没想到苏父的病好的这么快。
她很是开心,一路小跑过去迎接。
苏潜哈哈一笑。
“爹爹,你怎么来了?”苏婉到了苏潜跟前,左看右看的,见苏潜面色红润的样子,很是开心。
“听说酒楼今日开业,我这才赶了过来。”
自苏潜装病,引出大房、三房为了财产争夺,苏潜又出手解决了斗争后,苏潜终于可以安下心来,抽空出来,千金楼这里他也是第一次来。
苏潜原本以为女儿只是小打小闹,今日一见千金楼装潢非凡,格局突出,心中十分惊讶,听是赵诵的手笔,也奇怪那赵诵的玲珑心思,在见了赵诵后便啧啧称赞。
赵诵很是不解,虽知苏潜装病,却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装病了,后来听说苏乾、苏坤被人绑了票,赵诵想着应是马天骥出手了。
苏婉听了后也认为是那马天骥,在苏父面前说这是赵诵的功劳。
苏潜听了后,甚是愕然,心中五味陈杂,不过苏乾被丁府的人赶了出来确实是真的,应是马天骥的功劳,不过他对赵诵的做法不是很支持,目的太明显了,那马天骥可不是一般人。
“不过还好,马天骥是个贪得无厌之辈,这种人只要用钱物笼络就可以了。”
“是的,这事怪我太刻意了。”
苏潜好好与赵诵交心了一番,苏潜便上去迎接临安行会的人。
苏婉很是不好意思,赵诵倒是没事,他这么做全是因为不想看到苏婉担心。
马天骥如约而来,带了一大帮子家眷过来,丁大全没来,仍在朝中处理政事。
苏潜也看到了马天骥,他是临安大商人,做生意也要依靠这些父母官,不敢得罪朝中官员,自然是恭敬邀请入内,马天骥入邀过席之后,千金楼便吃喝玩乐好好款待,这一顿饭菜都是赵诵出钱,马天骥抚掌大笑,吃完酒席后还打包带走了残羹冷炙,顺走了未喝完的阳春白酒,顺道还笑嘻嘻地说下次还要老叨扰。
送走瘟神后,赵诵便去招待其他客人。
马天骥走后不久,有一个中年人过来了,那中年人方头阔耳,端正如牛,穿着士人服饰,一入了酒楼,便朝四面张望。
“这人是谁?”赵诵感觉这人面貌长得端正,穿着的衣服不是个百姓,看这站姿,以及顾及头上帽子撞到门框上的举动,应该是朝中官员。
可一炷香时间过去了,那人只是上了酒楼一层,二层,然后又逛到了第三层,看样子闲来无事,出来逛逛。
赵诵有事便去接待其他商人去了。
赵平眼力劲十足,一看到那人,便跟着对方,这年头临安城南北来往,还有番邦客商都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赵平可是见过不少,这开酒楼的,就怕遇到同行竞业的人,还有些人闲的无事专门会挑毛病,还有吃霸王餐的诸如此类,不胜凡举。
赵平也没有挑出他的毛病,只是跟着,问那人的要求,那人见后头有人跟着,并无不悦,只是一番品头论足,像是从未见过如此装潢,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赵平点头,一通介绍,忽然在三楼的包厢门口见到了苏潜和另外一个番邦商客,番邦商客说着不流利的大宋官话,二人聊着很是畅快。
就在此刻苏潜听见有人走近,忽然转了身子,见到这中年人,刚开始没仔细看,后来一看,眯着眼睛,初时不确定,到后来差点大失惊色,张着眼睛,立马恭敬拱手道:“小民见过贾官人,官人今日怎么来了?”
“贾官人?”原来是朝中官员,只是看这贾官人年纪和相貌,赵平脑袋里跳出一个名字。
贾似道!
原来此人就是参知政事、知枢密院事贾似道。
贾似道笑道:“潜夫啊,别来无恙啊,当年你可是地方参将,现在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苏潜尴尬笑着,生怕被发现,也就随便编了个理由:“官人笑话了,当兵后就落下了一身毛病,后来为了活下去,就开始做生意了。”
“哈哈,你我同乡,没想到一别多年,潜夫已是临安巨贾,而我位列朝臣之列。”贾似道感慨起来。
苏潜一脸尴尬,说是参将,其实也只是赵葵赵官人手下的兵,当年大宋与蒙古相约灭金,端平入洛,他可是亲自去洛阳城头,看了一眼那残破的洛阳城。
苏潜原本以为洛阳可以回到大宋怀抱,只是后来蒙古窝阔台指责大宋背弃盟约,更是借此机会南下。
洛阳一战,原本是可以打赢的,可惜朝廷不给力。
于是端平入洛最终失败。
苏潜这个参将差点就死了。
苏潜见到手下亲信死的死,叛的叛,心里头不是滋味,便诈死。
还好那时候有人帮助。
后来,一路南逃,到了嘉兴,身无分文,流落街头,那时候贾似道刚刚以父荫为嘉兴司仓、籍田令,他偷了贾似道一匹马,卖掉的马得了些钱,只是半路上遇到劫匪,钱丢了不说,还去了灵隐寺出家,遇到了法禁,后来遇到了主公,之后又遇到了那个他爱的那个女人,最后就成了主公大业的助力,在临安经商这一桩桩事情,都是与马结缘的。
今日遇到贾似道,不免有些感慨,这真是造孽啊,就怕被贾似道抓住把柄。
贾似道精芒细眼盯着苏潜看,大概猜到些什么。
不过他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这点芝麻大的事情,而是打听到了那西游记的作者明朗僧在这间酒楼。
那日回去之后,便让府中下人去陈宅书籍铺买了些书稿,凑成了三十回,这几日便在家中读了起来,读着读着,便抚掌称赞,惊叹此作者是个高人,为什么他就没有及时发现呢?
如果早就找到这作者,就没有马天骥献书给官家的事情了。
马天骥也更不会升官了!
贾似道看不惯丁党一系的人。
如今陈宜中被贬地方,他在朝中少了一条手臂,贾似道愤怒了许久,这才想着要把这作者揽入门下。
后来从马天骥行迹入手,买通了马府的下人,这才知道一点小道消息。
今日便来了这千金楼,碰碰运气。
不想遇到了苏潜,想起嘉兴府的旧事。
偷马的事早就忘了,不过看这情形,这苏潜是怕他的,心里一想,甚是得意。
今日便可旧事重提,让苏潜去要挟那作者。
那作者不过也就是个苏家的大掌柜而已。
苏潜可是有把柄在他手中。
此事可大可小,全看那苏潜取舍了。
呵呵!
贾似道心内甚是狂喜,再者苏潜的女儿便是这临安城的女栏头,而且还跟贾家生意也有一些往来。
没有苏潜这桩事,若要照顾自家生意,光凭这一点,贾似道也要打压苏家。
这苏家可是临安巨富,到时候随便安个罪名就可以了。
而赵诵此人,必然得之,若得之不得,必要毁去,可不能便宜了丁老贼。
贾似道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嘉兴的那桩旧事,怎么着也要讨回个公道。
贾似道便与苏潜二人说着往事,苏潜骇然,贾似道是个与仇必报之人,如今已是朝廷高官,皇帝亲眷,而且自己又操持主公大业,贾似道是除了丁大全以外,必然不能得罪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苏潜便点了一个包厢,让贾似道进去了,然后跟那番邦客商说了几句,那客商就告辞了。
过了半柱香时间,赵诵见那人下了楼,方才又看到苏潜对那人十分恭敬,二人之间似乎又聊了许久,便问:“小平儿,那人是谁?”
赵平听了,吓了一跳,“啊,赵大哥,那可是知枢密院事贾官人,也是皇亲国戚。”
“贾官人。”赵诵没有更多惊讶,能是这身份的必然就是那贾似道。
赵诵想不通贾似道来酒楼的用意,不过今日马天骥也来了,赵诵不多想便知道贾似道来此的用意了。
果然是对手!
赵诵有些头痛,正和赵平说着,忽然那贾似道就走了过来。
他朝着赵诵微微一笑,然后手抚着颌下那一撮短须,双目注视着赵诵。
“你可是西游记作者明朗僧?”
“官人怎么知道?”赵诵故作疑问,心底议论。
“哈哈,这个问题问得好,方才我问你岳丈了,而且你岳丈也答应了我,下次新书一出,便立即交予我手中。”
贾似道方才也没想到苏潜的女儿喜欢这个小子,这么一来,他就更有把握了,苏家的命可都掌握在这个青年手中。
就不怕他不答应。
否则,必然将那苏潜诈死与苏家商业对手这件事重提。
他可是皇亲国戚,升国公主的亲舅舅。
赵诵很是吃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真的没想到一本西游记,居然引起了南宋朝中两大势力的对抗,丁、贾的明争暗斗,后来胜出的自然就是贾似道。
只要站在贾似道这边,就必然赢。
不过赵诵对这些贪官污吏没有好感。
但现在贾似道以为苏家为要挟,这不言而喻了。
赵诵若不答应,苏家就会被打压。
赵诵不想平白无故牵扯到苏家,更何况他赵诵现在还是反贼。
赵诵还在挣扎。
这贾似道这厮实在是可恶至极,比马天骥还难对付!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