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因为她的问题而更加冷凝。
六月长吁一声停下马车，侧头，对上少女充满了困惑的眼，哑声问：“你非要知道吗？”
沐涟漪重重点头。
六月默了默，抬头仰望苍茫的星空，内心深处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有些事，你不知道会比较快乐！”
“但你已经勾起我的好奇心了！你知道吗？我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一天得不到答案，我就一天放不下。”
“……”六月的目光从那弯玄月转移到她的身上，点头：“我知道。”
所以，告诉她吧……
六月垂眸，告诉自己不要去看沐涟漪那双澄澈又让人容易迷失的眼，他缓缓启唇，清冷的声音犹如这暗夜里的风：“你可以理解为我是来寻仇的。”
“……”果然！
“十八年前，我家满门惨遭御林军屠杀！在这之前，右丞相曾经上奏，说我父亲与敌国密谋叛变。”
“你父亲是白盛业？”沐涟漪没有感到震惊。
事实上，这样的答案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想过很多遍了，甚至也问过花清逸朝中可有人因为沐正刚而受到莫大冤枉的。
当时花清逸就说了三个字：“白将军！”
后来她查得，那个白将军叫白盛业，和沐正刚同一年入朝为官。他的性格正直刚烈，沐正刚却是隐忍深谋型的！因此，两人在朝堂上没少争执。
但，沐正刚也不可能因为在朝堂上看对方不顺眼就暗害人家全家吧？
毕竟一直和他有过节的袁世荣袁大将军就活得好好的……
六月回头，有些惊讶沐涟漪如此平静的反应。
话说，府中潜伏着一个前来寻找血海深仇的人，她不害怕吗？
还是她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本事阻挡他报仇的脚步？
沐涟漪淡声问：“你可有找到证据？”
“没有。”如果有的话，他又岂会留沐正刚活到现在？
沐涟漪叹息：“凶手也许不是他。”
“嗯？”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往别的地方去查或许会有新的进展！”沐涟漪真诚地说：“我不是在为自己的父亲说好话！事实上我和他的关系你也看到了，我们并不像父女，但这并不代表我会为此讨好他或者因爱生恨冤枉他。
我只是抱着一颗平常心看待这件事情。无论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敌人，我都只说公正的话。
最近沐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铁甲兽，百花硝盐，盗坟……似乎在沐府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时间点都有可能闪出一个致命的凶手出来，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要对我，对沐正刚不利！
当年你家……我想也是这样的！只是有人想借用沐正刚的手脱罪罢了。”
“……”
六月看着沐涟漪没有说话。
他一直都知道沐涟漪有一张说服人巧嘴，也知道，自己在她的面前摆不出仇人的架势。
但是相信沐正刚是清白的？那不也等于一下子否定了他和奶娘这些年来一直坚信的所有吗？
六月沉默着，不知道该给沐涟漪一个什么样的回应。
沐涟漪叹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没有要逼你离开的意思！”
“……”是啊，如果他相信了沐正刚是清白了，那不也等于他必须离开沐府了吗？
六月下意识否定：“我也不会轻易离开的！”
对上沐涟漪的眼，他补充：“给我点时间，我会在沐府中找到答案。”
沐涟漪点头，没有勉强他。
须臾，马车又奔跑起来了！
这回心不在焉的人成了六月，他歪斜着大脑，怔怔地盯着手中的缰绳发呆。
也幸好沐府的马车虽然比不上襄阳王府的厉害，但认路的本事还是极好的！
不用人指引，它也能哒哒哒地准确找到回去的方向。
到了沐府门口，沐涟漪跳下马车时，六月忽然开口请求：“能不能把沐正泰交给我？”
“他？”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还在襄阳王的手中。或许还活着。当年的事情也许只有他知道。”
沐涟漪抿唇，看着六月眼中的恳求，她点头：“好！回头我跟他要。”
只是人家肯不肯给也是个问题啊！
沐涟漪想起今日刚刚得罪那家伙，她有种撞豆腐的冲动。
……
翌日，应了沐涟漪的猜测。那有仇必报小肚鸡肠的家伙真真真的太难搞了！
她丫的将人家请到包厢来吃饭，外带笑脸大放送，结果那家伙倒好，懒洋洋地睐了她一眼之后，直接丢给她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诶诶诶，别呀！”沐涟漪伸手拦在他的面前：“不就请你吃个饭嘛，还能把你怎么着？”
“真的只是请吃饭而已？”
花清逸斜眼睐她，精致的五官上摆明写着不信。
不过也没有继续往门外走去。
他帅气地撩起长袍一角，在靠窗台的位置坐了下来。
宝扇在他手中轻轻摇晃，吹起的风儿鼓荡着他那如绸的长发，飘飘悠悠，合着那双迷人的桃花眼，说不出的勾魂摄魄。
沐涟漪皱了皱眉，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好啦！其实还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哦？”
美男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沐涟漪的目光像带着三把活力十足的探照灯，看得沐涟漪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他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说吧，什么事。”
沐涟漪抿唇：“沐正泰。”
“……”
“沐正泰应该在你手中吧？他当日是和沐沄湫一起被你带走的！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不可以把他交给……”
“不方便！”
“我”字还没有说完，花清逸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深邃的眼眸里跳跃着沉冷的光。那是沐涟漪不曾亲自收到过的冷漠表情。
貌似……他也很少用这么冰冷的目光看别人吧？除了对沐沄湫和青玄帝……
沐涟漪心头一窒，喉咙上像卡着一只死苍蝇，“为……什么？”
“落入本王手中的人，就是本王的人！”
花清逸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沐正泰和五灵宫的事情到此为止，你不要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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