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妮和儿子已经沉沉进入梦乡,钱福安却怎么都睡不着。他披上睡衣悄悄下地,然后踮着脚尖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
拐进书房,点上一支黄鹤楼1916,钱福安一边用手摸着下巴,一边幻想着明天跟李子丞见面的场景。
如果李子丞是来讨债的,自己该怎么应对?
这是个大问题,钱福安必须把有利的、不利的各种因素统统摆出来,然后逐一找到应对的办法。
李子丞可不是普通的客户,古州装备制造集团也不是普通的供货商,钱福安虽然牛掰,却也不敢公然跟古州装备制造集团唱对台戏。
这个度很难把握,钱福安必须找到一个恰当的切入点,才能做到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不管是对国富煤业集团,还是古州装备制造集团,六亿四千八百万都不能算是一笔小钱。这么大的一笔款项,李子丞准备怎么讨要?
现金?开玩笑,钱福安自己还缺钱呢,李子丞作为清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不会傻的连这点都看不清楚吧。
抵账置换?这个倒是可以好好谈谈。假如李子丞同意用抵账置换的办法来抹平国富煤业集团欠古州装备制造集团的应付账款,钱福安是不是可以在这里面做一做文章?
一念及此,钱福安的眼睛骤然释放出慑人的光芒。六亿四千八百万欠款加五千万现金,总共是六亿九千八百万。钱福安完全可以拿出七个亿的矿产资源来跟李子丞置换,只要李子丞同意拿出五千万现金。
等等,拿矿产资源置换,自己会不会太亏了。
钱福安动作麻利的打开电脑,点击进入国富煤业集团的内部网页。
北河鸿运化肥厂,一千九百二十万。
飞天鹅电器股份有限公司,八千三百六十万。
环贸汽车经销总公司,五千七百五十万。
宏泰钢铁集团,两亿四千九百八十万。
亚辉粮油经销总公司,三千四百七十万。
利波尔电器股份有限公司,七千七百一十万。
以上六家公司,共欠国富煤业集团五亿两千一百九十万。
国富煤业集团欠古州装备制造集团六亿四千八百万,如果把北河鸿运化肥厂等六家企业欠国富煤业集团的欠款,全部转嫁给古州装备制造集团,那么国富煤业集团只需抵账置换价值一亿两千六百一十万的矿产资源就可以了。
一亿两千六百一十万的矿产资源,再加上五千万的现金,那就是一亿七千六百一十万。
两座价值两千万的年产六万吨的被勒令关闭的超小型煤矿肯定是要置换出去的。那么一亿七千六百一十万减去两千万,还有一亿五千六百一十万。
三座价值四千万的年产三十万吨的小型煤矿也可以置换出去,可即便加上这三座价值四千万的小型煤矿也不够啊,还差着三千六百一十万。
钱福安顿时感到有些头大。
价值五千万的铝矾土矿目前经营状况良好,钱福安肯定舍不得置换出去。价值八千万的稀土矿储量丰富,而且稀土又是能够出口创汇的战略资源,钱福安再缺钱也不会把稀土矿置换出去,除非他的脑袋被驴给踢傻了。
那么只剩下三座铁矿和两座年产八十万吨的中型煤矿了。
怎么办,是选择铁矿抵账置换,还是选择年产八十万吨的中型煤矿抵账置换,钱福安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钱福安手里的三座铁矿,全部都是露天开采,无论是从开采难度还是安全性考虑,明显都要比只能洞采的年产八十万吨的中型煤矿的性价比要更高一些。
思虑再三,钱福安最终做出了决定。忍痛割让一座价值一亿三千万的年产八十万吨的中型煤矿,加上一座价值四千万的年产三十万吨的小型煤矿,以及两座价值两千万的年产六万吨的超小型煤矿,抵账置换国富煤业集团欠古州装备制造集团的一亿两千六百一十万的欠款和六千三百九十万的现金。
如此一来,国富煤业集团不仅把五亿两千一百九十万的应收账款这个包袱甩给了古州装备制造集团,而且还如愿搞到六千三百九十万现金的救命钱。
尽管一座价值一亿三千万的年产八十万吨的中型煤矿被忍痛割让了出去,可那两座被勒令关闭的年产六万吨的超小型煤矿不也借机置换出去了吗?
钱福安笑了,他笑得很开心。如果自己提出的这一设想能够得以实现,那么这笔生意国富煤业集团可就赚翻了。
李子丞啊,欢迎你来当冤大头啊,欢迎你来当背锅侠啊。
呵呵,李子丞,你若是不来,国富煤业集团的五亿两千一百九十万的应收账款这个沉重的包袱谁来背。你若是不来,哥哥我急需的五千万流动资金从哪里弄。你若不来,哥哥我的传奇如何继续书写?
哈哈,开心,真他么的开心。
止住笑声,钱福安拿起座机拨通了宋梅的手机。
等了大约四五分钟,听筒里传来宋梅慵懒的声音:“老钱,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
钱福安笑问:“宝贝儿,我去年送你的那块百达翡丽镀金表还在不在?”
宋梅答道:“在,包装都还没有拆封呢。”
“好极了。”
钱福安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啤酒肚,一边说道:“明天把表找出来,我要送人。”
宋梅听后嬉笑一声:“我说老钱,你是不是又有新欢了,长得怎么样,年纪多大了,什么时候带到会所让我帮你把把关?”
钱福安哈哈一笑:“我的小宝贝儿,你不是说你不吃醋的吗,怎么说出来的话酸溜溜的像极了醋溜白菜。
“好了,不逗你了,明天有一位贵客要来,我打算把百达翡丽镀金表送给这位贵客。”
“贵客?”
宋梅听后疑惑道:“是谁,是省里的领导,还是市里的领导?”
钱福安答道:“都不是,是古州装备制造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李子丞。”
“吓死我了。”
宋梅长吁一口气提醒道:“老钱,李子丞可是男的,你送人家一块女士表合适吗?”
钱福安笑道:“怎么就不合适了。我已经打听过了,李子丞还没有结婚,我把百达翡丽镀金表送给他,他完全可以拿着百达翡丽镀金表转送给他喜欢的女孩子啊。是不是这个理儿?”
“好吧好吧。”
宋梅答应道:“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服从就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等等。”钱福安拿着电话站起身,“我从北湖省搞来的黄鹤楼1916还有几箱?”
宋梅答道:“还有三箱。怎么,你打算把黄鹤楼1916也送给李子丞。老钱,黄鹤楼1916还没有上市,有钱都没地方买去,你真舍得送出去。”
“舍得,怎么不舍得。”
钱福安得意地挺了挺胸:“为了五千万的救命钱,我什么都舍得。当然,不包括你。”
宋梅听后笑了:“呵呵,算你有良心。还有没有事,没什么事的话,真挂了,困死我了。”
“睡吧,睡吧,你个小懒猫。”钱福安放下电话,扭身走到窗前。
窗外,星辰璀璨,夜幕下的平城看上去分外妖娆。
钱福安又点燃一支黄鹤楼1916叼在嘴里,一个多月来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
明天,阿不,今天,一定会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国富煤业集团能不能坚挺到今年年底,就看今天了。
钱福安喜欢挑战,越是有难度的挑战他越喜欢。他的这一生,就是在不断挑战中度过的。
金钱、美女对他已经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了。名声、地位对他也没有什么诱惑力了。他现在站的很高,至少在平城,没有人比他站的更高。
站的高的人是孤独的,因为你没有同伴。钱福安现在特别想找一个同伴,哪怕这个同伴是对手。
高手博弈,那才有意思吗,否则如何展现自己的个人魅力,如何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钱福安掐灭烟头,离开书房到卫生间漱了漱口,而后蹑手蹑脚返回卧室。
附身在儿子娇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钱福安心里满满的都是爱意。再有两个月小家伙就三岁了,三年来,严妮在儿子身上倾注了太多太多的心血。
谁能想象,一个未满三岁的孩子居然能够读书看报,而且还能背诵一百首五言唐诗,会计算一百以内的加减法。
这是自己的儿子吗,一个堪比神童的儿子。
钱福安不是不相信,他是不敢相信。他可是半文盲啊,他的儿子居然堪比神童,这话说出去,谁他么会相信,谁他么能相信。
可这就是自己的儿子,老天爷送给钱福安最好的礼物,送给国富煤业集团最好的接班人。
钱福安收回思绪,扭身走到床边,抬腿爬上床,在严妮身边躺下来。
凝视着严妮眼角纤细的鱼尾纹,钱福安心里有太多太多的愧疚。
从严妮怀胎十月到儿子出生,钱福安没有尽到一个作父亲的责任,是严妮一个人把母亲、父亲的职责都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这是一个好女人,更是一个好妈妈。钱福安心里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