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下来到城楼,找到哪吒与昊倾城。
“老爷子被人报官了,说是私设女学有违女德,正在县衙跟人吵架呢,你俩出个面去保他回来吧,不然可能得进里面蹲着!”昊天下说。
“什么老爷子?”昊倾城不明所以道。
“你皇祖父!”昊天下说。
“哦,谁要告他呀?”昊倾城问。
“关内一个出了名的媒婆,号称这天下没有她配对不成的,老爷子开设的女学馆碍着她生意了,所以把老爷子给告了!”昊天下说。
“怎么就碍着她生意了?”昊倾城疑惑道。
“姑娘们认了字都不愿嫁人了!”昊天下说。
“有这事?”昊倾城奇道。
“是呀!”昊天下说。
“哈哈,不过这个倒不用担心,他们哪里能关得住他!”昊倾城说。
“只是他一个人的话当然关不住他,但还牵扯到其他学生呢,对方说什么也不肯放过!”昊天下说。
昊倾城与哪吒一下子正色起来。
“你俩赶紧去一趟县衙吧,那些女学生也都被带去问话了!”昊天下说。
赶到县衙,只见梁大人坐于堂上,正头大地听着下边那两个人在争辩,一边默默站着的女学生当中,翠花看到昊倾城来,连忙躲到一个高个子女生的身后。
“都怪你,我就快要接近真理了,被你们这么一打断,全部前功尽弃了!”季公子生气道。
“我管你什么真理,你私自开设女学,有伤风化!”关内最有名的媒婆巧七娘说道。
“我这是经过官府认证的,怎能算是私自?”季公子反驳道,“再说开设女学怎么就有伤风化了?”
“你一个男的招收一群女学生,不是有伤风化是什么?”媒婆指责道。
“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请先生教认字,人家还是一对一,你能说那也是有伤风化吗?”季公子反问。
“那怎能相提并论?”媒婆不服气道。
“怎么不能相提并论?我只不过是普遍招收女学生,同样是教,差别在人数多寡,不也一样的道理吗?”季公子说。
“女子无才便是德,经你这么带坏,关内的姑娘自打读了书识了字,都不愿结婚生子了!”媒婆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不仅是有伤风化,还离经叛道!”
“强词夺理,冥顽不化!”季公子说。
昊倾城与哪吒来回地看着他俩争辩。
“你们看看!”媒婆指着站在一边的女学生们,转身对围观的众人道,“看看他教出的姑娘都成了什么样?完全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样子!”
那群女学生瞪着她,清一色的荆钗布裙,年龄从四五岁到十六七岁不等,尽管衣着朴素,但一律干净整洁,而且气色并没有想象中穷苦人家那样的脸色蜡黄,而是透着一种健康的红润(女学馆包早餐和午餐,伙食不错),经过教化,她们有种不卑不亢的气场,已经没有普遍那种低眉顺眼的卑微女儿态。
“啧啧,一看就是缺乏教养的,如今更是被人带跑偏!”媒婆的语气讥讽中透着几分可怜,看向其中那几个十几岁样子的,又说道,“你们几个,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不趁着大好年华赶紧嫁人,还上什么学?读再多的书,到头来还不是人家的?等过了岁数再想挑好的嫁可就难了,到时只有被人家挑你们的分了!”
“干嘛要给人家来挑?”有人怼回去,“我还不想嫁人了呢!”
“就是,嫁人多累呀!”
“可不是?”
“进了人家的门就没那么舒服了,要像伺候大老爷一样伺候人一家老小,做牛做马的,还不如上学来得轻松,又长见识!”
……
嘿,她们还敢还嘴了,瞧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媒婆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手绢的手颤抖地指着她们,咬牙切齿道:“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关你什么事?”有人怼道。
媒婆气结,对季公子说道:“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此时季公子双手笼着袖子,对她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并不阻止学生们怼她。
“反了反了!”媒婆转向梁大人道:“大人,您看她们,竟然说出这种话,还有没有天理了?”
梁大人拍了下惊堂木,对那群女学生道:“谁还敢顶嘴的,五十大板伺候!”
女学生们虽不再开怼,但看着媒婆的目光一致充满不屑和鄙视。
“大人,依我看,这女学馆最好让它关停,免得这世风日下,一日不如一日!”媒婆说。
“你说关停就关停呀?还世风日下,关你什么事?”季公子开始暴躁。
“你妨碍到我做生意!”媒婆说。
“这才是你的真实嘴脸吧,扯**蛋什么世风日下!”季公子暴躁道,“老子也不会让你妨碍到我办学!”
看他开始发飙,昊倾城不得不拦住他,“皇……公子消消气!”
“她要关停女学馆,就因为人家不想嫁人!”季公子生气道,“就为了她那破生意,特么的她不让人家上学,要逼人家嫁人!”
梁大人拍了下惊堂木。
“公子,公子!”昊倾城拽住他,瞥到女学生那边翠花探出了头又缩回去,继而小声道,“注意言辞呀,翠花在看着呢!”
季公子恢复镇静,抖一抖折扇,翩翩风度重新回来。
“李大人,今天您来所为何事呀?”梁大人问哪吒。
“哦,梁大人,季公子与在下是世交,听闻他正在闹官司,所以过来看看!”哪吒说。
梁大人听了,心下不得不衡量,一边是关内知名的媒婆,另一边是总镇大人的世交,显而易见,媒婆再出名终究也只是媒婆,再说这女学馆当初也是经他同意开办的,两下一权衡,判决很明确,只是女学终究不太为世俗所认可,如果一味偏袒季公子那边,又难以服众,思量再三,最后拍了下惊堂木,判道:“双方各有理据,亦无重大过错,其一婚姻之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为不可辨驳之理,但仍须随缘;其二女子固然无才是德,稍认几个字却也无妨,只是往后教学不可再有违背妇德之言论。双方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办他的学,你干你的营生,就此和气生财,可好?”
“大人……”媒婆还想说什么。
“当然,开设女学毕竟是亘古未有之事,也不太合礼制,作为惩戒,季公子须落发,三年后方可重新蓄留,以儆效尤!”梁大人说。
“什么?”季公子横眉道。
“违背礼制轻则流放,重则处斩,以剃发代斩首之刑已是宽恕,季公子如果还想继续办学,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梁大人说。
季公子看了看那边的女学生,然后叹道:“好吧!”
“无需全剃,修短就成!”梁大人吩咐属下道。
媒婆嘲笑了声:“全剃还好,换件僧袍也没人说你!这修短嘛,呵呵,得多难看!”
季公子瞥了她一眼,昊倾城怕他再发飙,拽住他的手臂。
“唉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毁不得,看你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媒婆又扫了一眼那群女学生,甩甩手绢,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大约一刻钟后,昊倾城与哪吒陪着季公子出了县衙。
季公子理了个清爽的发型,负责剃发的师傅手艺似乎贼好,他这发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看,不知师傅用了什么东西给他抹了定型,衬托他那颜值,倒比以前有另一番韵味。
“三天后来家里吃饭,你们全部要来。”季公子掏出几张装饰华丽的请柬,准确来说是昊九天,递给他俩,“刚好省得我再跑一遍。”
“您要举办家宴呀?”昊倾城说。
“乔迁之喜。”昊九天说。
三天后,整个太子庙的人都来了,连崔护也在。
昊倾城看了又看请柬上的地址,反复对比着眼前从未见过的恢弘史诗般的石砌浮雕建筑。
“咱们没来错地方吧?”昊倾城问哪吒,“关内以前有过这种风格的吗?”
“没有。”哪吒摇头道。
不一会儿,竟看到梁大人一家也来了。
紧接着,金家也到了。
还有陆陆续续的官宦等大户人家到来。
“呃……”昊倾城望向他们,只见他们也对着建筑发愣。
“是老爷子家没错了!”昊天下一脸无语道。
“为何如此确定?”昊倾城问道。
“帕特农神庙!”昊天下说,“老爷子游历过希腊!”
“什么?”昊倾城听不懂。
其他人也一样听不懂。
“这是参照帕特农神庙的风格建造的,老爷子不知又在玩什么!”昊天下说。
他们望着眼前这座恢弘的建筑,占地呈长方形,有数十根高大的大理石柱撑着,其立面高与宽采用黄金分割比,给人视觉优美无比,玉阶巨柱,画栋镂檐,遍饰浮雕,蔚为壮观。
“咱们进去吧!”昊天下说。
待众人进到里面,但见一间布置简单却不失庄重宏伟的大厅,尽头的壁炉燃着火焰,厅的中央是一张长而宽敞的方形餐桌,铺着洁白的桌布,点着一长列的烛光,摆放着一套套餐具。
四周的多利亚柱装饰有帘幔,每根柱子下都有座齐腰高的小花坛。
人们看得都呆了。
“欢迎!”昊九天身着素雅披挂缠绕式袍子走出来,修短的发型上戴着桂冠,张开双臂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驾光临!”
人们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昊九天走下台阶,迈着优雅绝伦的步伐走来,健美的体形在不经裁剪缝合、只用别饰针、束带根据身形固定的无形之形、自由流动的面料之下显露无疑。
片刻,不知是谁咳嗽了下,目瞪口呆的女眷们纷纷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