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木里逃跑了,很狼狈的逃跑了。
可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善于隐匿的斩首队。
一场大战,双方互有损伤,鸿睿及一众将领在中军帐中聚会,各自汇报着所率各营的损伤情况。
郭守备一脸平静的听着各营统计的伤亡报告,可从微蹙的眉间可看出,他对这个损伤数据并不满意。
一场开局如此利好的战斗,依然阵亡了三万兵士。
“大人可是在叹息,可惜我大齐无骑兵?”,鸿睿轻声问道。
“嗯,若我大齐有支善战的骑兵,胡蛮怎敢猖狂?”
“大人,征服了草原,还怕没有骑兵?”
“哦?胡人肯听话?”
“不,我只要胡马”
“图吉木!”两人不约而同喊出一个人名后,不禁对视一眼,遂哈哈大笑。
而此刻,图吉木正在鸿睿的营帐外等着鸿睿归帐。
图吉木没有见到那场战斗,他被族人唤醒的时候已身在营帐中。当他听闻,齐人大胜后,心情很复杂,有高兴,也有那么些失落。晃晃脑袋,暗骂一声:“还真是被马踢了脑袋,这是好事,我伤感个啥?”
遂起身,套上靴子,他要去见鸿睿,接下来的事情可全靠鸿睿张罗了。
而此刻,罗鸿睿正与一众将领们讨论着接下来的战局。
战场之上,几缕寒风飘过,带来一丝散不尽的血腥味。虽是一场大捷,可看着朝夕相处的伙伴就那么死去了,兵士们的心底总有那么一抹挥之不去的伤感。
兵士们三五一群,围着篝火,吃着今日为庆祝胜利而特别供应的羊肉汤。
汤很鲜,肉很嫩,可不少兵士看着碗中翻滚的肉块,不由自主想起了今日战场之中血肉横飞的场面,顿时,一阵恶心泛起
鸿睿与牛指挥使出得帐营,瞧出场中众兵士压抑的情绪,俩人对视一眼,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牛指挥使来到了场中,大声说道:“齐国的勇士们,今日,我们战胜了十万胡人骑兵,我们本该高兴,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为什么?和你们一样,我想起阵亡的三万弟兄!想起他们一招一式在校场训练时的样子,想起他们与我们一道喝酒吃肉时的样子,想起他们就在我们身侧与我们共筑防线,奋勇杀敌时的场景!”
牛指挥使轻咳一声,继续道:“我们为弟兄们的离去而悲伤,这是兄弟情!可我们想想,我们祖祖辈辈为何称胡人为胡蛮?一个蛮字代表了我们祖辈们的无数血泪!你们可曾记得,那年胡蛮袭扰边关,整整一个镇子的人口,一夜之间屠杀殆尽!你们可曾记得,那无数被掳掠的人口,在胡蛮人的欺压下郁郁而终,尸骨亦不得重归故土!你们可曾记得,那无数关外的村庄,为何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那是胡蛮人犯下的累累恶行的罪证!所以,离去的弟兄,他们是因何而离去?纯粹只是因为杀敌吗?我说,不!他们是为了守护我们身后的亲人而离去!他们是英雄,是让无数亲人免遭杀戮的英雄!”
牛指挥使望望鸿睿道:“今天战斗之时,罗指挥使唱的那歌怎么样?”
众兵士齐声道:“好听!”
“还想听吗?”
“想!”
鸿睿在场中坐下,从腰间解下酒囊,深灌一口,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渍,将酒囊随手一抛,顿时引起边上一众兵士哄抢,鸿睿大笑道:“莫抢,待我军战败胡蛮之日,郭大人定会犒赏全军,到时,我与众位弟兄一醉方休!”
言罢,复道:“我下午所唱之歌名为《精忠报国》,乃家师所作,今日我便再唱一回。”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齐国要让四方,来贺!”
一曲道不尽英雄泪,一曲诉不尽英雄志,一曲唱不尽英雄魂。
刚浴血战斗后的兵士,细细品味此取,顿感一股热血在胸中激荡,先前的那股忧伤已是渐渐抛却。身为军人,就该守护疆土,就该护卫百姓!是呀,歌中所言“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革裹尸,那是军人的宿命,也是军人的使命!
无数军人回忆着鸿睿所唱的曲调,慢慢哼唱着,却总也记不周全。
“罗指挥使,能再唱一遍吗?我们也想学!”
“好!那我再唱一遍,最后一遍”,鸿睿笑道。
寒风渐起,吹过战场,吹过枯草,吹过篝火,吹过每一位兵士的心窝。
此刻,他们的心是热的,是火热的!草原的寒风即使透骨,也再难吹凉那心头的热血!
战士们捧起面前的羊肉汤,大口啃嚼,连肉带汤吃的一滴不剩。
一股战意回到每一位兵士的身躯中,此刻的他们,不再因为同泽的身亡而悲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战无不胜的信念!
忽然,由远处奔来一匹战马。
马上的骑兵显然已是疲累不堪,经寒风一吹,已是嘴唇发紫。
“扑通”一声翻身下马,跌跌撞撞跑到鸿睿身边道:“罗指挥使,胡队长让我告知您,下午擒得一胡蛮兵士,经询问,其欲向洹国求援。”
鸿睿闻言轻哼一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鸿睿转首看向牛指挥使道:“走,我们去和郭大人商议一番!”
营帐内,三人看着草原地图,正在商议着什么。
“目前我军仅有七万兵力,若贸然进击,恐怕到时胡洹联合,前后夹击,到时进退不得,恐难得全功啊。”,郭守备不无忧虑道。
“大人,局势于我军大好。即使洹国驰援,仅行军便需十天半月。此次若我军急速突击,赶在洹国援兵到来之前便将胡蛮击溃,到时我军再兵分数路,定可安然撤退。”,牛指挥使不甘心道。
“嗯,大人,不可让胡人死灰复燃啊,要除此心头大患,有必要冒一次险!”,鸿睿目光坚定的望向郭大人道。
“如此嗯,明日开拔,动作一定要快!”
“喏!”
鸿睿晃了晃脑袋,呼吸着夜晚清冷的空气,向自己营帐走去。
老远便见到有个人影在寒风中兀自站在营帐门前,两手拢在皮袄袖中,两脚不停的跺着,显然已是等了许久。
那人见鸿睿归来,忙不迭小跑到近前,谦恭的鞠躬道:“将军,您可总算回来了,小老儿恭候多时。”
鸿睿笑道:“图吉木,酒醒了?战场之上居然敢倒头呼呼大睡,胆子不小。”
图吉木尴尬道:“嘿,将军说笑了,小老儿料定将军必大获全胜,于是乎心情畅快,忍不住多喝了点。”
鸿睿撇撇嘴道:“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进帐说话吧。”
俩人进得帐内,刚落座,不待图吉木开口,鸿睿便道:“图吉木,我问你,若你想统一草原,当下首先要做的是什么?”
图吉木思考良久,道:“还请大人明示!”
鸿睿轻轻一笑,抬眼看向图吉木道:“人心。”
鸿睿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道:“现在由木里大势已去,草原各部落又无过冬之粮,雪中送炭之事便是你如今要做的。”
图吉木思忖片刻道:“还请大人明示。”
鸿睿笑道:“明日,我大军开拔。到时我会给你留下五十余车粮食,你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每天驾上半车粮食,挨个给各部落送粮。”
图吉木迟疑道:“那万一他们问起我粮草从何而来,我该如何作答?”
鸿睿道:“你便说,截杀齐人运粮队所得。”
图吉木又道:“那万一他们起了歹意,想要一口吞下粮食?”
鸿睿笑道:“我会给你留下五十名兵士,到时你给他们换上皮袄,他们便是你部落的战士。”
“还有,你要在不经意间把目前战况向各部落透露,且隐隐表达出,万一由木里战败,胡族各部落恐数年内再无轻壮劳力,到时,部落不用齐人攻打,也会被草原吞没。”
“将军这是难道是想让由木里的军队”
“是,分而化之!当由木里手中再无可派之军,你的族长之路便算一路通畅了。”
“嗯,大人思维缜密,小老儿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