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中州,沿官道一路向南前行。
一路颠簸,若逦早已哀嚎连连,捂着屁股趴在鸿睿大腿上,双眼隐有泪光,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让人看了甚为不忍。
鸿睿抚着她的长发,轻声道:“若逦,再忍忍就到了。改天我给这车子加个避震兴许会好许多”。若逦微微抬起脑袋,可怜兮兮道:“鸿睿哥哥,什么是避震?”,鸿睿揉揉鼻子,笑道:“就是能让你的屁股免受颠簸之苦的一种小玩意儿”。
到得晚间,命于放将马车停于路旁,遂下车燃起篝火,取出些吃食,放火上架烤一番。
若逦拉开车厢布帘探出脑袋道:“鸿睿哥哥,你过来一下”,鸿睿放下手中的食物,走到近前,问道:“好点了吗?”
若逦眉头微皱道:“疼,你说的膏药在哪儿?”
鸿睿闻言笑道:“刚才不是说不用吗?”
若逦满脸羞红,扭捏道:“人家,人家不想你给我上药”
鸿睿无奈笑道:“那你自己抹药吧,一会儿好了记得下来吃点东西”,言罢,递过手中一瓶膏药。若逦点了点头,遂把布帘拉上。
一炷香的功夫,若逦下车,挪着步子走到篝火旁,接过鸿睿递去的一块烤肉,也不坐下,就那么站着,小口小口咬着。
晚间颇冷,脱下身上的外衣,小心给若逦披上,轻声道:“进车厢吧,外面冷”
若逦摇头道:“坐了一天了,我快受不了了,站会儿舒服,起码能让我觉着,这腿还是自己的”。
于放递来一个酒囊,语气清冷道:“烈酒,慢饮”,鸿睿接过酒囊,打开塞子,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仰脖子喝了一口,顿时一股火辣的灼热之感由舌尖至咽喉,最后急转直下,直至腹中,腹中炙热之感顿起,犹如吞下一块燃烧正旺的木炭一般。
若逦捂着小嘴咯咯笑道:“哈哈,鸿睿哥哥,你的脖子都红了”。
鸿睿耿着脖子,口齿不清的问道:“于放,你这,你这是什么酒?”,于放淡淡答到:“隔壁庄户自家酿的酒,他们称这酒为“辣死狗”。”,鸿睿顿时白眼一翻,几欲昏厥过去:“这酒名咋还带骂人的。”,于放双手一摊,一副问我也不知道的样子。
若逦正啃着烤肉,闻言几欲呛着,弯腰“咯咯”笑个不停。鸿睿白了两人一眼,忙把酒囊扔给于放,恨声道:“下回别让我喝这玩意儿了,对了,你也别喝”。
不远处传来马蹄之声,须臾,两辆马车随着马夫的一声轻喝,拉缰停于路旁。
马车之内下来两位衣着光鲜的公子,身后各跟着两名家丁。待得近前,两位公子抱拳施礼,其中一人面露笑意道:“这位兄台,冒昧打扰诸位了。我等远远见着此处燃着篝火,便寻思着,旅途甚是寂寥,不若前来把酒言欢,兴许还可结交一知己”
闻言,鸿睿起身抱拳还礼道:“良辰美景,不期而遇,亦算一段善缘,二位请坐”
两人坐下,命仆人奉上瓜果美食,又从车厢中搬来一坛酒水,酒过三巡,其中一身着青衣之人笑道:“我等二人乃儋州府人士,我叫陈乃焕,这位亦姓陈,名彦秋,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鸿睿见二人方才饮酒之间,眼神总是偷瞄向若逦,心中本已不喜,却面不改色,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二位陈兄,小弟我姓乔,名不思”。
二人对视一眼奇怪道:“这名甚为奇怪,不知可有何说法?”
鸿睿举头望月,怅然道:“此名乃为父所取,意为纪念年轻时一红颜,“不思”二字取自“不思量,自难忘””,言罢举杯饮下一口酒,又道:“因父老迈,此次回中州,便是代父祭奠此人”,说完拿起面前的一只苹果,咬下一口,叹息道:“艾普阿姨,愿安息”。
二人故作惋惜道:“闻之潸然泪下,令尊也乃性情中人呐,来,满饮此杯”。二人说是满饮,却在仰脖之间已是悄悄把酒倒于袖中,鸿睿装作不知一般,仰脖又是干下一杯。
鸿睿故作酒意上脑,打了个酒嗝,笑道:“二位兄台,此次临别中州,艾普阿姨之家人让我带得一坛好酒,其言乃是宫廷御酒,让我带于老父品尝。今日,瞧你我兄弟三人相谈甚欢,不若取些过来,亦让二位兄台也品鉴一番?”
二人闻得乃是上贡朝廷的御酒,不胜欢喜,齐道:“得遇如此美事,实乃我二人之幸,谢过乔兄了。”
鸿睿向于放使了个眼色,道:“去,去车上装点好酒过来”,于放自是领会,装模作样的入得车厢之内,不一会儿拿着一个酒囊来到近前。
鸿睿似借着酒意,笑道:“来来来,还傻站着作甚,还不快给二位陈兄倒酒?”
酒液入杯,顿时酒香四溢,二人嗅了嗅鼻子,齐齐说道:“好,好酒!”,言罢举杯,仰脖,只是酒水入口,顿时面色巨变,身子忍不住前倾,“噗呲”一声,酒水已是从口中激射而出,好巧不巧,齐齐喷洒在火势正旺的篝火之上,烈酒入火,顿时火焰燃起二尺余高,一阵风过,火舌撩动,顿时二人头顶之上传来一阵焦胡之味,颇有怒火冲冠之势。二人身后家仆见状,忙取来水囊,一阵猛浇,火灭,二人却是狼狈不堪。陈乃焕吐着舌头道:“这,这是什么酒?怎如此辣嗓子?”,鸿睿正欲回答,边上的于放淡然道:“辣死狗”。
若逦实在憋不住了,捧着肚子急急向车厢奔去,上得车厢,但见车厢一阵剧烈抖动,好久方才停歇。
鸿睿装作不胜酒力,摇摇晃晃站起身,扶着于放的肩膀,道:“二位兄台,就此,就此别过”。
上得车厢,拉车帘前,鸿睿与于放对视一眼,于放微一点头。
车厢内,若逦一手掩嘴,一手扭着鸿睿的胳膊,笑骂道:“乔不思,你个坏蛋!”,鸿睿轻声笑道:“谁让他俩贼眼兮兮的盯着我家若逦,看我玩不死他们”。
夜深,车厢外甚是安静。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闷哼,接着似有人倒地之声,半盏茶后,传来两辆马车匆忙离去之声。
清晨,撩开车厢布帘,伸了个懒腰,无意间瞧见不远处几摊血迹,嘴角微扬,笑了笑,手脚舒展一番后,驾着马车向前方驶去。